中國整頓培訓機構難消家長焦慮 昂貴的私人家教轉入地下

【彭博】-- 中國新近對規模1,000億美元的校外培訓部門展開的整頓行動本意是要營造公平的競爭環境，然而其結果卻是讓培訓者轉到「雷達」看不到的地方，從而使他們的服務變得更加昂貴——而且是專屬的。

上個月宣布的全面整頓政策要求民辦企業不得在周末和寒暑假組織學科類培訓，不得盈利，以及一長串的其他限制。教育科技行業一片混亂，好未來、高途和新東方市值合計蒸發超過18億美元。

但至少就目前而言，新規定也造成了一個漏洞：私人補習和一對一課程——為了讓孩子贏在起跑線上，最富有的家庭之前就已經在使用這些課程。鑒於為中產階層家庭提供大班課程的公司如今已大為減少，意在讓教育更公平的整頓行動最終可能會加劇不公平，因為只有最富有的人才能獲得額外的幫助。

「最終，家長只能尋找其他選擇，例如私人補習，」北京精品投銀香頌資本密切關注科技公司的董事沈萌稱。「整頓行動不可避免地會增加此類服務對所有人的費用，不那麼富裕的家庭會更難受。」

整頓開展之後，私人補習費用已然飆升。家長Zoe Li說，在上海，一些一對一輔導老師收費高達每小時3,000元人民幣（463美元）。

北京公立學校教師Jack Wang在家中開設的私人補習班每小時收費高達500元人民幣。他每個月通過補習可獲得大約7,000元人民幣的收入，與他在學校的工資差不多。他表示，課後班是未來的發展方向。

「我只在家教學生，但如果給的錢足夠多，我可能會考慮上門，」這位27歲的年輕人說。「需求最終會上升。」

早在整頓之前，私人補習——許多是由公立學校老師為學生提供一對一或小班制的額外補習——就已經是較富裕家庭的熱門選擇。7月24日公佈的規定針對的是教育公司，但有跡象表明，個人也開始面臨額外的審查。北京市教委周一表示，近期檢查發現6家機構和1名個人無辦學許可、違規開展學科類培訓，相關執法部門依法依規進行處罰。

對課外學習的興趣是可以理解的。眾所周知，中國的高考很難但卻是標準化的，如果獲得高分，學生就可以進入全國的頂尖院校。這是年輕人提升社會地位的一個重要機會，而教輔機構會蓄意利用父母對孩子表現不佳的焦慮情緒。

結果，許多父母不吝每年投入巨額資金，千方百計讓孩子獲得優勢。只要能夠負擔得起，給五六歲孩子報課的情況並不罕見。

在北京干預之前，民辦教育領域已經成為投資者的寵兒，僅去年一年，風險投資人以及阿里巴巴和騰訊等科技巨頭就向該領域投入了逾100億美美元資金。

但在中國出台雙減措施，全面改革「被資本裹挾狀況嚴重」、「違背教育公益屬性」的民辦教育行業後，各大機構迅速作出了反應。TikTok的所有者字節跳動關停了大量線上教育業務，裁減了數百名員工。騰訊支持的VIPKid表示將停止向學生售賣涉境外外教的新課包。

「課後補習徹底失控，是該得到教訓了，」杭州高中老師Polly說。由於擔心報復，她沒有透露自己的全名。作為一個四歲孩子的母親，她責備輔導機構放大了家長的焦慮，並期望新規定可以緩解這種壓力。

但是，雖然限制課外授課可能會減輕孩子和家長的一些競爭壓力，但只要高校入學制度不改革，對輔導機構的需求就不會斷。

「只要剛性需求還在，就像中考和高考那樣，家長就別無選擇，」一位只透露自己姓黃的母親說。「他們將不得不尋找替代方案，比如說一對一補習。總而言之，（整頓）願望是好的，但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現年42歲的上海科技工作者Hugo Guo表示，他的一家鄰居暑假期間已經花了差不多12萬元用於孩子的私教課。

「這些規定只會推高課後培訓的成本，因為需求永遠存在，」他說。「這只是富人需要花更多錢的問題。」

任何想要滿足這種需求的人肯定都會面臨地方政府的嚴格審查。廣東省將校外培訓機構治理納入掃黑除惡專項考核，湖北掃黃打非辦公室加入了校外培訓監管整治。一名當地教師在家中私下補課的報導傳開後，安徽省針對公立學校教師有償補課啟動了為期半年的整治行動。

在周三發布的五年藍圖中，中國提出要對從食品藥品到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眾多經濟部門加強監管。「適應人民日益成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對法治政府建設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文件稱。

到目前為止，北京教師Jack Wang設法避免了引起監管部門不必要的關注，他給了大多數學生都取了化名，通過朋友的微信賬戶收取費用。

「你沒法找到並舉報我，」他說。

原文標題China’s Education Crackdown Pushes Costly Tutors Underground (1)

(新增「延伸閱讀」部分之後內容)

More stories like this are available on bloomberg.com

Subscribe now to stay ahead with the most trusted business news source.

©2021 Bloomberg L.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