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匯改五周年:貶值無礙市場化進展 國際化受挫之後再向前
【彭博】-- 中國2015年8月11日允許人民幣突然貶值並推進匯率形成機制改革。時隔五年,人民幣兌美元雙邊匯率貶值逾10%,對一籃子貨幣均貶值逾12%,但匯率市場化取得了長足進展。
2019年8月人民幣兌美元匯改後首次跌破7元心理關口,今年新冠疫情爆發後也再度出現破7的下跌,但市場不再將整數位視為人民幣的信心防線,即期匯率和結售匯市場也難覓2015年貶值壓力剛開始釋放時的恐慌情緒。
中國外匯市場的重要變化還有外儲規模持續穩定,匯率從單邊走勢變為更多雙向波動、人民幣跨境使用增加等;隨著市場主體不再一致性看升看貶,實體企業匯率對沖增加,央行入市干預接近消失,投機交易占比增加提升了市場流動性,也讓匯率對於風險情緒變化更加敏感,在這些方面人民幣與成熟市場貨幣的差距正在縮小。
不過,市場參與者仍期待,人民幣匯率市場化走向深入,如擴大資本賬戶開放,減少逆周期限制措施,增加對沖工具等,以使匯率對市場供求的反映更加真實,並讓人民幣得到更廣泛的信任,從而提升其國際地位。
市場化
隨著人民幣外匯市場參與主體的多元化和銀行自營交易的增加,人民幣匯率不再只是進出口貿易和央行所左右,企業、銀行、中國央行和境外機構的多方博弈之下,人民幣外匯市場形成了新的均衡;而中國央行退出了常態干預,同時保留了中間價逆周期因子、遠期購匯準備金等逆周期調控措施。
「中國外匯市場最大的變化是中國央行減少了對外匯市場的直接參與,而轉向依靠市場力量來驅動匯率,儘管中國央行仍然通過中間價政策和偶爾的口頭干預來嚴格管理匯率。」東方匯理首席中國經濟學家Dariusz Kowalczyk在採訪中表示。
在法國巴黎銀行外匯與本地市場策略主管季天鶴看來,當前人民幣匯率的波動率和日內、日間的波動都在增加,匯率能夠反映基本面和情緒,也能對沖宏觀面的變化,實現了「穩定器」的作用。此外,中國央行管理方式已經不再改變匯率升貶值方向,而只是控制升貶值的節奏。「同樣是貶值,現在是陰跌,而不會暴跌,這樣對市場的衝擊更小。」
他認為,下一個五年,中國應該著力解決的是擴大市場參與者,讓各類金融機構更多參與,順應市場需求。「堵偏門不如開正門,與其不斷抓非法炒匯,不如放開合法交易,就像境內市場參與者可以自由交易黃金,從而不再有非法炒金一樣。」
而在AxiCorp首席全球策略師Stephen Innes看來,中國央行需要完全放開人民幣匯率,使其自由浮動,否則人民幣將永遠沒有機會真正被市場確認是對沖債券風險的可行貨幣。「如果中國央行繼續通過逆周期措施管理貨幣,哪怕是有利於風險偏好的,這樣做的結果也是負面的,因為這樣一來人民幣匯率就無法準確反映出債券市場的風險溢價。」
國際化
人民幣的國際化進程在2015年之後一度出現逆轉,當時由於資本流出壓力過大,中國央行推出了一系列逆周期政策控制資金流出。不過隨著市場適應了匯率雙向波動,且中國居民海外配置資產的增加告一段落,疊加新冠疫情的影響,當前資金流出的壓力已經明顯緩解。隨著人民幣跨境使用穩步增加,且人民幣的國際地位逐漸提升,人民幣跨境結算等部分國際化指標創出歷史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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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改之前人民幣的跨境使用主要源自中資利用境內外市場進行套利,不過隨著中國金融市場的開放和吸引力提升,境外機構在逐漸增加對人民幣資產的持有。截止今年7月末,境外機構持有超過2.67萬億人民幣的中國債券,其中外資持有國債占全部國債的9.1%。外資持有的中國股票資產也在穩步增加。
不過,當前外資持有的中國金融資產規模仍然較低。「應將外資占中國資本市場總市值的比例從目前的2-3%提高到新興市場平均大約10%的水平。」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特邀成員、駐IMF中國執行董事金中夏等人發布的報告稱。
中國央行行長易綱周末接受新華社採訪時指出,當前,人民幣國際化的勢頭非常好。上半年,人民幣跨境收付的金額是12.7萬億元,同比成長了36.7%,人民幣連續8年成為中國第二大跨境收支貨幣。
與此同時,國際市場也認可了CNH作為亞洲領先貨幣的地位。「很明顯的一個變化是,關注不同亞幣的分析師討論市場時,都會提及當日人民幣變動的影響。」華僑銀行大中華區研究主管謝棟銘在表示,中國經濟對亞洲經濟的影響日益重要,今年上半年東協已經超越歐美成了中國第一大貿易伙伴,「匯率是經濟的一張名片,只要中國經濟不出問題,亞洲經濟就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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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綱指出,一季度全球人民幣外匯存底的占有率超過2%,比2016年加入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SDR)的時候成長了近一倍。中國將繼續積極穩妥地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和資本項目的開放。
「增加人民幣的國際使用不是一廂情願的,最基本的就是信任,宏觀基本面是最重要的因素,還有貨幣政策是不是負責任,」謝棟銘說,當前很多國家搞財政赤字貨幣化,而中國的貨幣政策相對克制。「而未來人民幣應該配合金融市場的開放,讓海外投資者方便匯率對沖。」
在Kowalczyk看來,中國需要放棄對境外投資者投資境內債券和股票的限制,在理想情況下應該允許外資在境內做空人民幣,這將會極大促進人民幣在全球範圍內使用。
對於資本市場進一步開放的配套措施,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的報告稱需從三個方面著手,一是發展和完善債券期貨市場和股票期貨市場,建立健全以市場手段管理證券價格波動風險的有效機制;二是針對國際證券資本潮汐式漲落的特點,在證券資本大量流入時建立外匯平准基金;三是債券評級、會計準則和信息披露標準應與國際接軌。
中國央行在二季度貨幣政策報告中也指出,接下來將穩步推進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支持人民幣在跨境貿易和投資中的可自由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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