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虎香港財經 彭博專欄：普丁、老鼠、俄烏戰爭六個可能的結局
【彭博】— 沒有人知道俄羅斯對烏克蘭的侵略戰爭最終將如何結束，多數的預測情景介於差和最差之間。要想弄清這個問題，讓我們先從一只世界上最臭名昭著的老鼠說起。
俄羅斯總統普丁聲稱，在他還是列寧格勒的一個小男孩時曾經在走廊上追著一個老鼠跑，在被逼到角落後，這只老鼠轉過身來攻擊了他。
為什麼普丁可以確信這則軼事會被全世界的俄羅斯觀察人士不斷咀嚼回味？一般常識認為，這是他發出的另一個隱晦威脅。其言外之意是，「我就是那只老鼠，但我有‘核爪’。所以別逼我」。
從這個角度出發（姑且稱之為「鼠眼」視角吧），我們必須考慮到所有可能的情境。如果要分析什麼情況對俄羅斯有好處，那這場入侵行動壓根就沒必要開始，衝突應該通過外交談判來解決。畢竟，軍事攻擊只會損害國家利益，導致國家在國際上被孤立，更多人民陷入貧困。所以不要把俄羅斯這個國家當作事件主角。老鼠隱喻的其實是克里姆林宮。
從各方面看，普丁如今都是孤立的， 他沈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與前蘇聯領導人不同的是，他的身邊沒有中央政治局，也沒有其他可靠的權力制衡機制。俄政府就是普丁的一言堂，就像現在和過去的那些暴君一樣（我腦中浮現出海珊·侯賽因），他有理由擔心，一旦自己在政治上失敗，結局多半是突然而暴力的被趕下台，而不是太平安穩的退休。
因此，從這只老鼠的角度而言，周圍很多死胡同。沿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俄烏之戰大概有以下六個可能的結局。
烏克蘭獲勝
英勇無畏的烏克蘭人打敗俄國侵略者雖然軍事上看可能性不大，但一定是全世界多數人都希望的結果。傷痕累累凱旋而歸的烏克蘭將與一個團結、堅定的歐盟緊密相連，加速融入民主化的西方世界。北約有了新的存在意義，而對台灣虎視眈眈的北京在採取行動前會不得不三思以免引火燒身。
但這樣的話，普丁就和故事裡的老鼠一樣被逼入了死胡同。他一直在扮演著俄羅斯保護人的角色，揚言要對抗西方侵略者，拯救全世界的俄羅斯人和斯拉夫手足。烏克蘭的勝利將使所有這些宣傳站不住腳。他不可能在接下來的政治鬥爭中活下來，對此他自己再清楚不過。所以，普丁絕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他不但不會撤軍，而是將選擇以下三種道路之一。
俄羅斯的恐怖統治
普丁可能大幅升級對烏克蘭的攻擊強度，但仍只限於常規性武器。基本上這就意味著把烏克蘭「打服」為止。平民和軍人的傷亡數將很可怕，但普丁不在乎。他將接收一個民怨載道、恨意滔天的烏克蘭，其形式要麼是成立一個獨立的傀儡政府要麼歸入「大俄羅斯」(Greater Russia)版圖，說不定還會加上白俄羅斯。
要鎮壓國內和烏克蘭的抗議聲浪，普丁必須完成他對俄羅斯的改造，將其變成一個警察國家，消除並迫害最後的自由言論殘余。他的帝國將成為國際社會永久的「賤民」。世界將迎來一個新的鐵幕時代。
另一個阿富汗
還有個可能是普丁會選擇不那麼激烈的升級武力，而是僅派出不至於讓烏克蘭被徹底打垮的軍隊數量。烏克蘭對於俄羅斯，將如同1979年後阿富汗之於勃列日涅夫，2001年後阿富汗之於美國及其盟友，簡而言之，烏克蘭會是下一個「大國泥潭」。
由此付出的人力代價將是驚人的，除了賠上所有烏克蘭人，還包括俄羅斯軍人，承受嚴厲鎮壓和制裁苦難的普通俄羅斯人。當然普丁還是不會在乎的，只要他自己在克里姆林宮的地位穩固就無所謂了。但從老鼠的角度來看，陷入一個泥潭看起來很像是無限期的被卡在走廊的死角裡。
先升級後降級
如果普丁真的像那只轉頭攻擊的老鼠，他至少會考慮另一個選項，就是核武器。事實上他已經暗示過了。他說，如果北約和歐盟用提供武器和其他金融支持手段來幫助烏克蘭，把他逼入死角，那麼他可能會發動一次或多次「有限度」的戰術核彈頭打擊。
普丁篤定西方國家不會代表烏克蘭報復俄羅斯，因為這將觸發核武國家間使用殺傷性更大的戰略核武器，最終大家共同毀滅、玉石俱焚。就像故事裡的老鼠那樣，普丁願意鋌而走險。
烏克蘭將像1945年的日本那樣除了投降別無選擇。這就是為什麼軍事專家們稱這個策略是「先升級後降級」的原因。在人類的毀滅清單上，在廣島和長崎外將增添新的名字。但普丁可以說他讓自己絕地突圍了。
俄羅斯國內革命
還有種更為樂觀的可能性。雖然普丁在國內發起宣傳戰、傳播不實信息，但仍有足夠多的俄羅斯人了解到他無端入侵他國的情況及其伴生的災難性風險。他們可能會站出來反抗，以阿列克謝·納瓦尼這樣的反對黨領袖為核心發起廣泛抗議運動。也有可能權貴階層內部直接發起一場小範圍政變。
遺憾的是，目前看來這兩類行動都不太可能出現。俄羅斯人可能已經注意到，自2020年8月以來，隔壁的白俄羅斯人一直在英勇反抗獨裁者，但不但未獲成功，還遭到很多殘酷鎮壓。普丁核心圈子裡任何想發動政變的人都不會忘記1944年暗殺希特勒失敗後克勞斯·馮·斯塔芬伯格及其同伙的悲慘命運。
儘管如此，國內發動革命將是解決俄烏戰爭的最好結果。莫斯科的新政權可以將入侵責任歸咎於普丁一人，這恰好也是事實。然後俄羅斯就可以在不損及面子的情況下撤軍。國際社會將重新對俄羅斯張開懷抱。整個世界，包括俄羅斯在內，都將變得更好。
中國干預
讓北京介入是第二好的結果，而且可能性相對更高。表面上看，習近平領導的中國就算不是俄羅斯的盟友，至少也是牽制以美國為首西方國家的合作伙伴。但中國認為自己是一個崛起中的大國，而俄羅斯正在走下坡路。在習近平看來，普丁有時固然有用，但也可能成為潛在累贅。
尤其是，普丁的入侵行動和中國目標很不一致，因為它侵犯了另一個國家的主權。如果習近平要吞併台灣（他認為是收復，因為台灣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部分）並制止美國插手，他會引述不得侵犯他國主權這個外交原則。另一方面，擁有少量但快速成長的核武庫的中國當然不希望看到戰術核武器的使用及由此產生的全球混亂。
就目前而言，習近平模棱兩可的態度讓北京陷入了一種無法長期持續的騎牆狀態。最近的聯合國緊急大會上，141個國家投票支持譴責普丁的侵略行為。中國本來可能加入白俄羅斯、北韓、厄立特裡亞、敘利亞這四個流氓國家對此投反對票，但北京最後還是和34個國家一起投了棄權。
如果中國決定牽制普丁，應該可以產生效果。北京可能收回莫斯科急需的經濟和外交生命線。與此同時，中國還可能會在走廊盡頭謹慎的找到幾扇暗門。畢竟，對付背水一戰的老鼠，最好的辦法通常是在它造成更大傷害前先讓它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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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eas Kluth是彭博專欄作者，曾任德國《商報》全球版主編，英國《經濟學人》雜誌撰稿人。本專欄並不代表彭博有限合伙企業及其所有者的觀點。）
原文標題
Six Scenarios for How Putin’s War Could End: Andreas Kl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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