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專欄：烏克蘭危機將不止影響烏克蘭？

【彭博】— 不要誤以為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是一場可悲但僅局地的危機，後果輪不到自己承擔。俄羅斯總統普丁發起的戰爭造成了可能是本世紀最嚴重的安全危機，而且這場危機將在全球產生深遠影響。

當然，烏克蘭吃的苦頭最大，這個三十年前才獨立的國家，現在面臨滅國的可能性。

當普丁說起烏克蘭的「非軍事化」時，他大概是指撤銷軍隊。當他談論「非納粹化」時，他大概是在談論清洗烏克蘭精英、建立傀儡政權。當他聲稱一連串的俄羅斯和蘇聯領導人「贈予」了烏克蘭很大一部分領土時，他可能是在預告大肆重畫地圖。

這是事關烏克蘭存亡的危機，涉及公然侵略、暴力占領領土的行為，讓人聯想到歐洲黑暗且並不那麼遙遠的過去。但對關鍵地區的主要國家實施軍事打擊，其影響將沒那麼容易遏制。

經濟溢出效應將很深遠。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準備實施金融、科技和商業制裁，這不僅僅是為了懲罰俄羅斯，而是要對俄羅斯經濟造成深層而持久的損害。

這些制裁可能不會改變普丁的想法：繁榮不是他最崇尚的衡量國家偉大與否的指標。但是，這些壓力，以及它們引發的任何俄羅斯反制裁措施，都將加劇通膨，推高能源成本，令仍受到疫情困擾的全球經濟陷入動盪。

網絡空間也將被波及。普丁長期以來一直都把烏克蘭用作目標宏大的網絡攻擊的試驗場，其中一些已經超越了這一戰場並進入了世界各地的網絡。鑒於俄羅斯一直在以數字方式打擊烏克蘭，以此作為軍事攻打烏克蘭的前奏，這種情況可能再次發生。普丁可能會故意把數字戰爭打到烏克蘭之外，用網絡武器來報復給他帶來痛苦的民主國家。

地緣政治影響可能同樣嚴重。如果俄羅斯占領烏克蘭的很大面積，再加上普丁在白俄羅斯永久駐軍，將使莫斯科對波蘭、羅馬尼亞和立陶宛之類的北約成員國構成更大的威脅。這可能意味著東歐的安全局勢顯著惡化，而結束遙遙無期。

這場危機的這一特殊之處可能很容易變得更糟。普丁不大可能入侵北約成員國：他不會想要挑起這種戰爭。但如果他能迅速鞏固對烏克蘭的控制，就可以向暴露在最前沿的北約國家施加更強的影響力，也許（正如Robert Kagan假想的那樣）會要求建立一條連接俄羅斯與其飛地加裡寧格勒的走廊，或者可能尋求限制波羅的海國家的軍事能力和地緣政治聯盟。

如果說這聽起來很糟糕，那麼第二種情形——普丁未能鞏固對烏克蘭的控制——可能也同樣危險。

如果烏克蘭軍方持續抵抗，或者出現頑強的叛亂，那麼西方就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提供武器、金錢、情報和其他形式的支持。把普丁困在烏克蘭，是阻止他把注意力轉移到別處的最好辦法。

然而，歐洲血腥軍事衝突曠日持久也將意味著其製造的不穩定曠日持久。這將包括人道主義危機和整個東歐的大量難民流動，而這些地方以前並未歡迎那些因戰爭而流離失所的人。

它還將讓捲入其中的國家被俄羅斯遷怒，並可能遭到報復。就如1980年代，當巴基斯坦幫助美國支持的叛亂行動，讓蘇聯紅軍在阿富汗流血時，巴基斯坦也受到蘇聯的脅迫和跨境突襲。

局勢將不穩定：普丁和他的敵人會發現他們正在持續進行一場脅迫和反脅迫的鬥爭。

尤其重要的是，通過強調正在當今世界中發揮作用的意識形態和地緣政治分歧，普丁的行動在「加劇矛盾」。這場危機已導致中俄的關係變得更加密切：中國外交部將整件事歸咎於美國，而且普丁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已宣布，中俄合作沒有禁區。

與此同時，俄羅斯和西方的對抗，正在與現有秩序的反對者和支持者之間的更廣泛鬥爭融合。擔心這開創不受約束的專制侵略的先河，日本等非歐洲民主國家正在加入制裁行動。

其長期影響將取決於民主世界的反應。如果美國及其盟國對俄羅斯造成毀滅性的經濟損失，幫助烏克蘭讓入侵者付出高昂代價，增強它們在東歐和其他地區的軍事能力，並增強民主社會的整體凝聚力，那麼這場危機——就像北韓戰爭——實際上可以通過展現破壞現有秩序的行動沒有回報，來鞏固現有秩序。

但是，如果西方民主國家失敗，那麼普丁策略造成的後果，可能是未來更大全球浩劫的預演。

原文標題

Why the Ukraine Crisis Will Not Stay in Ukraine: Hal Bra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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