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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會賺錢藝術家】村上隆Kaikai Kiki瀕臨破產的啟示

一場武肺,「最會賺錢藝術家」的招牌七彩花花也會開到荼靡?(LIONEL BONAVENTURE/AFP via Getty Images)
一場武肺,「最會賺錢藝術家」的招牌七彩花花也會開到荼靡?(LIONEL BONAVENTURE/AFP via Getty Images)

撰文:鄭天儀

「今天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傷心(heartbreaking)的故事……我們已花了很多錢、時間和人力……因為疫情我終於要放棄(動畫),我們公司正面臨嚴重的財政危機,瀕臨破產。」──村上隆。

被喻為「商界最會賺錢藝術家」、「日本潮流教主」的村上隆(Takashi Murakami),上周在IG一番「公司財困告白」,讓藝壇與社會震落一地的眼鏡碎片。

去年他在大館舉行《村上隆對戰村上隆》個展,我才和他相對而談「村上隆」作為一個品牌的經營手段,不久後他保持了11年的「最高身價日本藝術家」地位就被奈良美智奪走了。但村上隆畢竟是村上隆,他的成功故事上過《紐約時報》;挾着通俗的次文化闖進羅浮宮;是成功和LV、Supreme、Pharrell、Kanye West等潮牌巨星合作的奇葩。

最成功的失敗者

怎會想到,一場武肺,他的招牌七彩花花也會開到荼靡?風光背後,他在IG拍片悲慟告白:「村上隆的動畫夢要腰斬,連同自家藝術公司Kaikai Kiki都面臨破產。」如果這一波你認定村上隆是loser,我會告訴你他仍然是藝壇最成功的loser。

Andy Warhol講過:「賺錢是一種藝術,而賺錢的商業是最棒的藝術。」Warhol與畢加索是舊時少數能在生前靠賣作品而名利雙收的,大部分藝術家都無法靠創作致富,更多是潦倒而終(你睇梵高、莫奈,唐伯虎這窮撚死後連棺材都買不起呢!)

所以,作為的士司機兒子、讀書不成只愛畫畫的村上隆,在紐約進修時便開了竅,知道「藝術需要世界級的行鎖策略」(《藝術創業論》村上隆著,2007),他認為「金錢潔癖」是藝術家的業障,「如果不探索人與金錢的連接點,是無法成就現代藝術的。」他認為在藝壇想法最值錢,市場不需要多一幅技術精湛的作品,而是需要「改革」。

村上隆的「公司財困告白」,讓藝壇與社會震落一地眼鏡碎。
村上隆的「公司財困告白」,讓藝壇與社會震落一地眼鏡碎。

村上隆找到深植潛在日本傳統文化的根,再將世人對動漫、次文化的熱愛,轉化成藝術創作的動力,發展他的「超扁平」(Superflat)理念,確立當代潮流標誌與江湖地位。當他認定「金錢可以製造機會換取時間跟人心,是不可藐視的工具。」後,便把Hiropon Factory工作室改成Kaikai Kiki有限公司,朝向正式的藝術經理業務邁進。所以,一間公司的創立,也是村上隆向世界藝術界進行改革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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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kai Kiki像一所藝術明星的工廠,2001年更特別舉辦了另類的拔尖藝博會「GEISAI」(芸祭),為有能力與夢想的藝術創作人,製造15分鐘成名機會和曝光的舞台。

2013年,我曾經到過位於東京郊外的Kaikai Kiki貨倉工作室,見證過村上隆旗下的藝術兵工廠。偌大的白色空間間隔成多個負責不同工序的角落,井然有序,到處都貼有說明手冊、法則、色卡、作品模擬圖甚至詳細的程序表,年輕的畫師一筆一筆地塗刷、磨平,再修飾畫作,至少十來二十個步驟,另一部門的畫匠一小撮一小撮地用絲網印出顏色,還有詳細的值班表,甚至連工作室飼養的那頭村上隆愛犬Pom的照顧程序,員工必須載上白手套開工的步驟,都鉅細無遺的以文字記錄。

當時我驚訝的跟村上隆的畫廊長年盟友Emmanuel Perrotin說:「這是藝術界富士康,生產的商品叫藝術。」Emmanuel 笑着反駁:「工廠哪有聘請哪麼多人?這裡可是年終無休、二十四小時運作,比工廠還要系統化得多呢。」

村上隆成功以商業介入藝術,但他的失敗正是逃不脫以藝術凌駕商業。 (Bruce Yan/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via Getty Images)
村上隆成功以商業介入藝術,但他的失敗正是逃不脫以藝術凌駕商業。 (Bruce Yan/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via Getty Images)

村上隆御用的「睡眠倉」也在工作室中,一個外表粗糙簡陋的有輪木箱,內裏有棉被、看書燈等五臟俱全,供村上隆通宵工作時補眠。他知道成名要早,「創作」要多,可惜行內人正正認為村上隆的創作太多太濫,質素參差,才令部分作品銷情欠佳,致令他近年才不斷跟潮流品牌推出聯乘創作。

村上隆成功以商業介入藝術,但他的失敗正是逃不脫以藝術凌駕商業。

那要回索村上隆的初心。其實他兒時夢想並非藝術家,高中畢業就想效發宮崎駿,當動畫師。後來他進入了東京藝術大學主修日本傳統繪畫,也是為創作動漫舖路。所以,他有了名和利後,便頭也不回的裁進他長年的夢想,拍攝科幻動畫《Jellyfish Eyes》。

「九年來,我一直努力實現自我的電影夢。我已花了很多錢、時間和人力物力,我的堅持在過去為公司的運營帶來了巨大壓力,同時也因為這項目,我願意忍受各種困難。」58歲的村上隆在鏡頭前告急。

作為藝術家,村上隆仍介意自己是否能名垂千秋:「藝術家必須挑戰死後的世界,藉由死後是否能得到注目或尊嚴,才可以知道自己是否能成為大師。」

為了動畫大師之名,本來出匙扣、Tee、天價藝術品,村上隆可以老本食幾世,可他寧願踩進了動畫的無底洞,Kaikai Kiki更因而瀕臨破產。他關心作品,還有人格,寧可讓辛苦打拼的事業險付諸東流。

對於村上隆的今日落泊,有人體裇說真正的藝術家始終名利兩難全;亦有朋友直言:「這個聰明的商業藝術家,玩破產亦是一門藝術。」你說呢?

作者為文藝平台「The Culturist 文化者」創辦人、大業藝術書店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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