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見智】港人繃緊唔識笑 詹瑞文 舞台發放笑能量

由坐60人的小劇場，登上過萬人紅館演出，詹瑞文（詹Sir）是公認的舞台劇大師。他的經典作品《男人之虎》，一人做獨腳戲分飾多角，惡搞城中大小人物諷刺時弊，8次重演共159場，吸引逾13萬觀眾，紀錄至今無人能破。喜劇演員要掌握時代脈搏，和城市同呼同吸。當社會上演愈來愈多荒誕劇目，詹Sir也形容現今香港，像個鼓躁的反叛青年，又似步入不惑中年，狀態繃緊得連開懷大笑也變困難。下月他再踏舞台開騷，除了創作全新人物引觀眾一笑，也花心機摸索年輕觀眾口味。平日會看毛記電視和CapTV觀摩，又找來一班九十後度蹺，學玩Facebook直播，跟網民最愛的坤哥（吳業坤）玩Crossover。50 歲的詹Sir希望與時並進，港式喜劇能讓口味改變的觀眾繼續大笑。

重演經典， 詹sir說並非「食老本」，對白人物大部分是回應社會的新創作，劇名副題加上「笑完武士」四字，是對觀眾的寄語：「好多娛樂圈人會話，詹Sir又搞（男人之虎）騷啦，但我好清楚這套是我想做、同社會Connect （連接）的劇，人物、劇情全部同香港有關，講本土、講自強不息、講認同感。笑完武士諧音『無事』，是想香港人放鬆自己，我們現在經常在繃緊狀態，開懷笑的 能力也低了。」

看詹Sir的劇總能捧腹大笑，但笑聲以外，創作者總想觀眾離場後多點反思。新《男人之虎》劇情講述有人意外失蹤，詹Sir分 飾的20多個大小人物，紛紛加入尋找失蹤者的下落。他說觀眾看完騷後。可能覺得好笑又憂傷，聯想到現時香港環境、也可能是疑雲未解的銅鑼灣書店事件。「我唔係因為李波（失蹤）而諗到這套戲，10年前我創作的劇情已經係咁。戲劇最有趣的地方，是能夠牽動觀眾聯想。他們可能會諗，這個角色會唔會是李波，或者好似李波的朋友咁？」

社會上演愈來愈多荒誕劇目，回歸前中英談判時已存在的身份認同危機，今日衍生出火熱本土運動。詹Sir說，很理解香港人燥動的焦慮：「香港以前是殖民地，無國家觀念。現在香港可以說是一個十多歲的年輕人，怕權力，會反抗頂撞，同鬼婆媽媽相處過，唔慣對住（親生）媽媽。我們又像一個中年人，年輕時威風過，依家卻唔知點行。」

整個城市生活去到瓶頸狀態，大環境又難去改變。正如戲名一樣，詹Sir覺得香港人要有勇敢的「武士精神」面對，但要懂識放識收：「用好激、或者緘默方法去堅持，我都會尊重他們的想法，但覺得被人逼得太緊，都唔好逼自己太緊。行一條路，可以拆爛去行、叫人借借、或者繞路去行，總有好多選擇。」

今次演出他特意保留自己喜歡的「Sell屎」（推銷員）角色，因為推銷員的工作性質，很代表到香港面前的困難和需要的自強精神：「香港開埠以來就是個做買賣的地方，無任何天然資源，經濟好受其他地方影響。 好似推銷員咁，經常要睇人面色做人，要做Deal （生意）好困難，但就是有種自強不息的生命力，做到生意就可以好好地生存。」

詹Sir舞 台劇最令觀眾難忘，是各個維肖維妙的造型，除了戲謔政界官員、娛圈明星，今次他演出還會扮一批網上紅人。他說，網絡世界題材多，也改變了觀眾口味和需求， 喜劇創作難度比以往增加不少：「網上資訊流轉太快，幾個月前諗住扮的事，可能上演時已經Out。好似上大帽山睇雪的Jenny姐，再扮就過氣。諗扮咩角色 （的標準），要好似梁振英咁，大家想睇，而且他一定唔會過氣。今次舞台劇上演前，我都要辦一次網上投票，睇下觀眾想我扮咩角色，讓扮的人物和內容更貼 市。」

走入網絡90後做智囊

詹Sir坦言， 本身不太熟認網上世界熱話和潮流，但現在他經常留意網絡媒體製作，如毛記電視和CapTV：「你諗下10年前《男人之虎》第一次公演，YouTube才開 始興起。依家網上用戲謔方式諷刺時弊的創作已好普遍。我一個人的時間，無可能睇得晒所有野，社會新聞我可以好快給到反應，但網上最新潮流要追得好貼，就要身邊年輕人幫手提你。」

為打入年輕人世界，詹Sir找來一班九十後，幫忙度蹺創作，他說這班智囊幾乎無參與過話劇創作，反而能給他新衝擊： 「如果他們太過有（戲劇）觀念反而唔好，學術上的知識和技巧我都有。我想要的庶民美學，是有幽默感的創意、老百姓有共鳴的事。好似電影對白『退一步海闊天空』、『人無夢想是鹹魚』，點解咁多人記得？因為能夠打入人的心。」

他笑說和他合作過的年輕人，都怕認真工作時嚴肅的他，但兩代交流才有火 花。上月詹Sir穿上格仔衫配粗框眼鏡，扮吳業坤（坤哥）錄音惡搞，影片一星期點擊率就突破60萬，近7,000人分享。最近他也加入Facebook直播行列，扮過北韓主播報新聞、走到燒臘店宣傳：「我要在這個年齡段找突破，就要有他們的Frequency（頻率），唔好等後生仔以為詹Sir做來做去都係一台戲。Idea（意念）主要是我出，但我會不斷問他們意見修改。」

文化創意產業要普及，就要走進平日生活，能令觀眾開懷大笑的喜劇，市場一直有需求也最受落。詹Sir用過去10年作小總結，慨歎政府在文化娛樂政策支援，比不上台灣和韓國等地區：「我2006年做過西九文化區表演藝術與旅遊小組成員，建議討論了好耐都唔做，依家做都過晒氣。10年來塊地都無郁過。香港變得愈來愈保守，浪費了好多時間，但時間是唔會等你。」

撰文：梁子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