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暴跌下的石油公司 另覓融資渠道

自去年6月以來，國際市場油價下跌近60％，謹慎的投資者已退避三舍，為了維持生計，資金緊缺的北美中小能源公司正設法開闢新的融資渠道。

今年4月，各家銀行將對用於擔保循環信貸額度的抵押資產重新定價。為防止信用額度的降低和貸款利率的提高給經營造成衝擊，油、氣公司已提早進行兩手準備。隨著正常的資金渠道日漸枯竭，一些企業開始轉向更具創造性的融資形式。

這些融資渠道包括對沖基金、私募股權，以及像伊坎（Carl Icahn）這樣的超級富豪投資人。銀行家和分析師表示，這類富豪手頭的資金足以支撐企業度過長期的經濟低迷，而這些富豪自己也正在那些經營困難的企業中尋找獵物。與此同時，為節約現金，石油營運商已經開始裁減員工、凍結薪資和推遲投資。

「一些企業處於現金流超支狀態，而當前的市況也加劇了這一狀況，」德意志銀行（Deutsche Bank）紐約分行能源投資部主管索默（Gregory Sommer）說，「如果油價繼續維持在這個水平，許多公司會大舉收縮業務，而收縮的力度會比現在還大。」

油氣公司Eclipse Resources Corp.的財務總監德奈紮（Matthew DeNezza）稱，公司一直靠發行無擔保債券來支持資本支出，但隨著發行成本超出可承受水平，該公司從去年12月開始不得不求助於私募股權投資者。

「傳統高收益債券市場已經找不到合理的發行價格了，」德奈紮在接受電話採訪時說，「我們現在已經被債券市場拒之門外。」

賓夕法尼亞鑽探公司State College在去年6月20日進行了首次公開募股（IPO），募集資金8.18億美元，當時美國市場原油價格為每桶107美元。從那以後，該公司的股票價格一路走低，迄今已下跌77％。德奈紮說，為確保2015年鑽井作業的資金保障，Eclipse在新年前三天向其最大投資方En Cap Investments追加出售了價值3.25億美元的股本，並從私募股權公司KKR＆Co.那裡額外籌集了資金。他表示，私募股權投資者能夠通過當下市場亂象，「以長遠眼光來看待這些資產的真正價值。」

最近幾年，油、氣公司總計籌集到150億美元用於綜合能源投資。過去幾個月，凱雷投資集團（Carlyle Group LP）、阿波羅全球管理公司（Apollo Global Management LLC）、黑石集團（Blackstone Group LP）和KKR紛紛推出新的基金，並為這些基金募集數十億美元，用於投資陷入困境的石油生產商。

據一位了解相關計劃的人士透露，在1月剛剛完成了總額45億美元的能源基金籌集後，黑石又尋求為其新推出的兩隻能源基金再籌資超過10億美元。所籌資金將用於購買境況不佳的石油生產商發行的債券，並為其提供救助貸款。

「油價下跌後，石油公司往往要一年半以後才可能真正遇到大的麻煩，但對一些服務公司而言，這種情況會來得非常快，」1月29日，黑石集團行政總裁施瓦茨曼（Steve Schwarzman）在給投資者的電話中說道，「在未來一到三年，還會有這樣或那樣的公司出局。」

與此同時，近年來，隨著人們已不再滿足於寬鬆貨幣政策下資本流動帶來的收益，傳統債券投資者對收益率的要求越來越高。德意志銀行的數據顯示，從2010至2014年年底，能源公司發行的新債和貸款總額達到5500億美元，而隨著油價的暴跌，展期變得十分困難。去年年底，包括C＆J能源服務公司（C&JEnergy Services Inc.）在內，至少有三家能源相關企業因形勢不利而推遲融資。

惠譽國際評級公司（Fitch Ratings Ltd.）駐芝加哥的石油和天然氣研究主管塞克斯頓（Sean Sexton）在接受采訪時說，小型能源生產商「已被債券市場拒之門外。他們的定價毫無優勢，無法以任何合理的條件獲得融資」。

研究公司Credit Sights Inc.預計，今年能源企業垃圾債券的違約率將上升一倍，達到8％。能源公司的信用違約掉期成本也在飆升。去年9月以來，甚至像埃克森美孚（Exxon Mobil Corp.）和雪佛龍（Chevron Corp.）這樣最大、最健康的企業集團的信用違約掉期成本也已上升了一倍。

去年8月，石油公司Energy XXI盈利下滑、槓桿率上升後，該公司的貸方銀行同意免除其循環貸款協議的潛在違約可能。據美國金融業監管局（Financial Industry Regulatory Authority）債券價格系統Trace的數據，該公司2017年到期的債券價格已從去年6月的每1美元面值約108美分暴跌至1月29日的56美分。同時，收益率則飆升至近35％。

分析師和銀行家認為，當前國際市場油價暴跌絕不僅僅是市場的一次技術調整，標誌著整個行業正發生根本性轉變，隨著收入縮水、融資成本上升，油氣行業將面臨以運營商數量和利潤空間下降為特點的新常態。

惠譽、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Co.）和華爾街其他機構均預計，若油價出現反彈，將可能穩定在每桶75美元附近。石油交易員出身的高盛集團（Goldman Sachs Group Inc.）總裁科恩（Gary Cohn）在1月26日預計，在止跌回升之前，油價最低可能會跌至每桶30美元。

美國鋼鐵工人聯合會（United Steel workers）代表著兩百多家煉油廠、輸油管道公司和化工廠的員工。由於未能與資方就新合同達成一致，工會於2月1日宣佈罷工，受此影響，油價升至每桶逾50美元。第二天紐約商品交易所，基准的西德克薩斯中質油（WTI）上漲2.8％，至每桶49.57美元。

為了使油價趨於穩定，企業和產油國必須要降低石油產量，但幾乎沒有人願意開這個頭，因為誰都不想在這一輪國際較量中首先認輸。

以往每當國際原油市場出現供過於求，沙特阿拉伯歷來都會降低產量，但這一次該國卻拒絕主動減產，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的其他成員和非歐佩克成員也按兵不動。據美國能源信息署（EIA）初步數據顯示，截至1月23日，美國石油日產量升至921萬桶，創下1983年以來之最。

「人們對利比亞、伊朗和伊拉克等地的增產感到有些詫異，」摩根大通行政總裁戴蒙（Jamie Dimon）1月14日在一次電話會議上指出，「這是因為很多人急需石油收入。」

雖然能源成本下降讓美國消費者嘗到了甜頭，但一些小型石油生產商及其供應商深知，這些利益是建立在他們的痛苦之上的。他們為了維持經營而剝離資產、削減開支、尋求後備資金。

以Midstates Petroleum Co.為例，該公司每盈利1美元，就需要投入1.5美元的鑽探成本。據《彭博情報》（Bloomberg Intelligence）分析師卡特（Spencer Cutter）表示，這家總部位於休斯敦的石油營運商負債高達16.7億美元，當油價低於每桶50美元時，該公司將面臨著貸款協議違約的風險。1月26日，穆迪投資者服務公司（Moody's Investors Service）下調了該公司13億美元債券的信用評級，並警告說，這部份債券的違約風險已經上升。

卡特說，Midstates於2021年到期的債券價格已從去年7月初的每1美元面值110.5美分下跌至12月底的53美分，而收益率則升至約24％，這使該公司已不可能再發行新的無擔保債券。

卡特指出，由高盛、第一資本金融公司（Capital One Financial Corp.）和加拿大豐業銀行（Bank of Nova Scotia）所組成的財團為Midstates提供了總額5.25億美元的信用額度，目前約70％已經用完，不僅如此，為應對4月份銀行業對抵押資產的重新定價，該公司還可能需要額外籌集資金。Midstates財務總監海特（Nelson Haight）沒有回覆尋求置評的電話。

獨立能源生產商Linn Energy LLC也在為生存尋找新的門路。Linn削減了股東派息，出售了兩項資產，總計籌集了23億美元現金。該公司在1月又從黑石集團下屬的信貸部門GSO Capital Partners那裡額外獲得5億美元的貸款。

經營油氣業務的Linn總部設在休斯敦，該公司眼睜睜地看著市值從去年6月的107億美元狂跌至今年1月30日的34億美元。以富國銀行（Wells Fargo&Co.）為首的財團曾為其提供了40億美元的信用額度，其中25億美元已經用完。公司財務總監羅科夫（Kolja Rockov）沒有回覆尋求置評的電話。

像Linn一樣，許多能源生產商早已資不抵債。Eclipse Resources的財務總監德奈紮說，在公司決定放棄發行新債以保存現金的同時，他們也將2015年的資本支出削減了20％。他說，「所有人都放慢了經營的腳步。」

分析師和銀行家表示，這是一種惡性循環。油價下跌導致企業現金流下降，促使它們降低新井的勘探和鑽探開支。這反過來將加劇收入、利潤、市值和流動性的下降。

負責管理企業重組公司Conway MacKenzie Inc.在休斯敦、達拉斯和洛杉磯辦事處的楊（JohnT.Young）說，這是「雙重打擊」。

楊稱，石油企業正在要求上游企業大幅降價，同時，他們也在拖延賬單的支付，而這種做法加大了鑽探和設備公司的現金流缺口。「對服務性公司來說，第二季度將是毀滅性的，」他說，「當然，有些公司不可避免地要走向滅亡。」——Dawn Kopecki 、Matthew Monks；譯 Sis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