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稀土並非想像中稀有

在2010年年末的時候，許多大宗商品投資者都在揣摩兩個問題：首先，稀土是什麼玩意？其次，可以從哪兒買點稀土？這17種鮮為人知的礦物—如鐠和釔—用於各種熱銷產品的生產，如智能手機、電動車和風電渦輪機等。當時稀土的價格出現飆升，它的漲幅即使是在素來以大幅波動為常態的金屬市場都顯得非同尋常。對於很多投資者來說，當時唯一可以參與其中的途徑是買進鉬礦公司（Molycorp）的股票。這家總部位於科羅拉多州的稀土生產商於當年早些時候進行首次公開募股（IPO），此後其市值高歌猛進，一度飆升至40億美元。

今年6月末，鉬礦公司申請破產保護，因其在稀土價格持續大幅下滑之後耗盡現金流。這家公司的遭遇顯然為正在追熱點的投資者敲響了警鐘，其中的經驗教訓在於：大宗商品價格過快上漲後可能出現急速暴跌。「回過頭來看，那絕對是大宗商品市場上的一個泡沫。」研究與技術諮詢公司Stormcrow Capital駐多倫多分析師希卡維（Jon Hykawy）說。

直到20世紀90年代，美國一直是稀土的主要生產國，而中國幾乎沒有開採稀土。但此後美國規模最大的稀土礦山關閉，而中國稀土生產商則利用當地的廉價勞動力以及更為寬鬆的環保法規實現強勢崛起，全球稀土市場悄然迎來變局。根據美國對外關係委員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提供的資料，在21世紀初的幾年裡，中國向全球市場供應了97%的稀土。當時投資者認為稀土將很快體現其地緣政治意義。稀土應用於智能炸彈、戰斧（Tomahawk）巡航導彈以及F-35戰鬥機。美國國防部（U.S. Department of Defense）和其他政府機構此後開始研究稀土供應的安全性，並且得出結論：美國依賴於中國的稀土供應。在這份報告公佈幾個月後的2010年7月，中國將稀土出口配額削減72%，以確保其國內供應，這使得圍繞稀土供應的擔憂開始變成現實。

在2011年的大多數時間裡，稀土價格持續大幅上漲，因工業用戶紛紛大舉儲備稀土。2011年，用於製造混合動力汽車用電池的鑭，以及用於製造強力磁體的釹，均飆漲4倍，而用於玻璃拋光的鈰則飆升5倍。在美國股市，鉬礦公司成為一隻明星股。該公司當年大張旗鼓地重開其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山口礦（Mountain Pass），並自我標榜為北美唯一的稀土生產基地，突破了潛在中國買家的掌控。該公司股價在2011年5月一度升至79.16美元，而其在2010年7月的新股發行價格僅為每股14美元。2011年年末，稀土熱戛然而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據CRT資本集團（CRT Capital Group）分析師斯塔克（Kevin Starke）稱，更多的產能將面世，而且不僅僅局限於加利福尼亞州，還有澳洲和馬來西亞稀土礦。「由於新增供應規模龐大，稀土行業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說。

稀土價格也因企業用戶紛紛尋找可替代的解決方法而承壓。希卡維說，玻璃拋光企業開始回收鈰。豐田汽車公司（Toyota Motor）則更進一步，為混合動力汽車和電動汽車開發了完全不需要用到稀土的發動機。石油生產商則想方設法降低煉油催化劑中的稀土含量。「價格總是有上限的，」希卡維說，「我對於『稀土是不可替代的』這種說法完全無法苟同。」

儘管稀土價格大幅下跌，鉬礦公司仍然決定豪賭稀土行業的未來，在2012年斥資12億美元收購了一家加拿大金屬處理公司Neo Material Technologies。當年11月，鉬礦公司稱，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U.S. 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正在調查其公開披露資料的準確性。此外，該公司還發行更多股票和債券，為加利福尼亞州山口礦的開發融資。2015年1月，鉬礦公司與其顧問行商談債務重組事宜。儘管鉬礦公司深陷困境，但稀土的市場需求仍在持續增長。根據美國對外關係委員會的資料，中國仍是全球佔主導地位的供應商，擁有至少70%的市場份額。分析師們稱，如果稀土行業不能平抑供應以減少價格波動，那麼客戶可能會被嚇跑。「在稀土的供應方面，中國以外的穩定供應方有存在的必要性，」RW Pressprich駐紐約分析師譚（Melissa Tan）說，「大買家、日本企業和其他客戶都希望分散自身的採購風險。」—Tim Loh、Tatiana Darie、Simon Casey；譯徐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