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滿為患

7個月前，北美最大的原油庫存中心俄克拉何馬州庫辛的巨大儲油罐已經有四分之三空空如也。近幾年來，頁岩油鑽探技術突破性發展引發的新石油革命，讓庫辛油庫的儲油罐裝滿了輕質低硫原油，但是到去年7月底，這裡的庫存已經不足1800萬桶，較2013年高點時的5200萬桶大幅回落。新建成的輸油管道將這裡的原油源源不斷地輸往墨西哥灣沿岸的煉油廠。不到1年時間，庫辛油庫中超過3000萬桶原油就一掃而光。

和清空速度一樣，庫存也飛快地被補充進來。自去年10月以來，存放在庫辛的原油總量增加了近兩倍。隨著油價從去年夏天每桶100多美元的高位直線下跌至如今的不到50美元，大型石油交易商大量囤積庫存，寄希望於日後油價反彈時狠狠賺上一筆。再加上美國國內原油生產持續上升，導致美國原油庫存增速創下有史以來的最快紀錄。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裡，美國原油庫存以每天近100萬桶的速度快速上升。截至今年3月11日，全美原油庫存升至4.49億桶，創下歷史最高水平。

裝滿的不只是庫辛的油罐，分散在美國中西部各地的原油儲藏設施已經有70％被填滿，而東海岸85％的存儲設施也已經灌滿。這促使一些分析師開始揣測美國的石油庫存設施是否夠用。花旗集團（Citigroup）大宗商品研究全球主管莫斯（Ed Morse）2月23日在美國外交關係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主辦的一次研討會上就指出：「問題的真相在於，我們的原油庫存空間已經所剩無幾。」

如果原油供應超過原油存儲能力，美國就將有可能削減原油進口量並最終放慢國內原油的生產步伐，因為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存放多餘的原油，油價也將再次下跌，而且跌幅不會是一點半點。莫斯與他在花旗的研究團隊預計，到今年春季的某個時點，隨著庫存能力達到極限，油價將可能掉頭下跌，可能一路跌向每桶20美元。由於沒有存放地點，原油生產商和貿易商將可能不得不將手中的原油折價出售給煉油廠，而這將成為壓垮生產商、最終促使他們停產的最後一根稻草。

投資者對於庫存空間短缺將導致油價再度崩盤的說法深以為然。期貨市場上，對沖基金在過去幾周紛紛削減原油多頭倉位。不僅如此，他們還加大了對油價下跌的賭注，建立的空頭倉位升至創紀錄水平。在3月11日接受CNBC電視頻道採訪時，高盛集團（Goldman Sachs）總裁科恩（Gary Cohn）坦承他擔心美國的原油庫存空間緊張，特別是當前恰逢煉油廠為迎接夏季出行用油高峰，紛紛停產進行季節性設備檢修之際。每年這個時候，煉油廠一般都會削減原油採購量。科恩預計油價可能最低跌至每桶30美元。

對於原油庫存空間的算法可以說頗有些門道。美國能源部（DOE）每年春、秋兩季分兩次對庫存空間進行統計。截至去年9月，美國原油庫存能力合計為5.21億桶，高於2013年的5億桶。這其中包括了在戰略石油儲備油庫的永久儲存空間，以及煉油廠的臨時儲油罐，但不包括輸油管道中的原油以及油井附近的儲油罐，停泊在近海海岸的油輪以及來自阿拉斯加州的油罐列車的儲存能力也沒有計算在內。在美國全部4.49億桶原油庫存中，約3.27億桶儲存在永久油庫和煉油廠油罐中。

據美國能源部下屬能源情報署（EIA）的數據，美國目前已經佔用的原油庫存空間為63％，高於1年前的48％。駐休斯敦的能源顧問利普（Andy Lipow）表示：「我們的庫存空間比一些人想像的要富餘得多。」他表示，對於原油庫存能力的最新統計也不包括北達科他州、科羅拉多州、懷俄明州和德克薩斯州在建的油罐儲存設施。

儘管如此，庫辛油庫的庫存空間的確越來越緊張。能源諮詢公司Schork Group老闆舍爾克（Stephen Schork）預計，到5月底「陣亡將士紀念日」前後，庫辛的油罐就將全部注滿。他表示，只要油價繼續在低位運行，貿易商就不失囤積的動力。庫辛目前原油存放空間為7100萬桶，較2010年的5000萬桶顯著提升。加拿大能源分銷商恩布里奇公司（Enbridge）是庫辛儲油罐最大的幾個所有者之一，負責該公司在庫辛油庫的經理默勒（Mike Moeller）說：「我們也沒剩下多少地兒了，可還是不斷接到要求存貨的電話，但現在可不是誰打個電話過來，想存就能存的。」他透露說，現貨市場每桶原油的倉儲費用已經從原來的每月幾十美分上升到目前某些情況下的1美元以上。

儘管油價與去年夏天相比回落了一半以上，且倉儲空間日益緊張，但美國原油生產絲毫沒有放緩的跡象。截至今年2月底，美國原油日產量已經達到930萬桶，較1年前增加100萬桶。石油存儲設施的大規模興建帶給石油公司一種需求旺盛的假像。在油價過低前，許多石油生產商對自家生產的原油進行了套期保值操作，在未來能夠以更高的約定價格將石油出售出去。這樣的操作使他們能夠以比現行每桶49美元更高的價格出手，也正因為如此，儘管油價大幅走低，許多生產商依然有利可圖。

全美最大的庫存中心「油」滿為患或許是能夠讓生產商不再提高原油產量的唯一辦法。

紐約諮詢公司能源管理研究公司（Energy Management Institute）的聯席總裁基里凱拉（Dominick Chirichella）說：「石油生產商在本該停產的時候卻還在不停地生產，到了某一個節點，原油市場供大於求的真相終將大白於天下。」——Matthew Philips；譯 吳洪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