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綠色債券市場猛增至三千億美元 扼守應對氣候危機的關鍵

【彭博】-- 在不到十年時間裡，中國建立了世界上名列前茅的綠色債券市場，而其改變氣候變化進程的潛力，更是無與倫比。

但隨著中國的綠色債務激增到3,000億美元以上，投資者和監管機構面臨一個令人不安的現實：要了解這些資金的使用情況，或者是否對氣候變化產生了所承諾的影響，卻是難上加難。

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碳排放國之一，政府已將綠色債券市場置於推進減排事業的核心。但是彭博新聞社的分析顯示，在信息披露和透明度方面還存在重大差距。

為了解中國綠色債券至少部分資金的去向，彭博調查了35支債券。其中選取了融資規模最大的10支，以及從所募集的資金判斷，5個最受歡迎領域中各自最大的5支。

中國公司發行的10大綠色債券中，有8支沒有提供目標項目的具體細節。部分資金被指定用於償還多年前發生的債務。其他資金則被指定用於看似合情合理的活動，但是環境效益卻難以準確衡量。

中國絕非在綠色債券披露方面存在不足的唯一國家，但由於法律體系不夠健全，媒體監督不足，也沒有賣空者暢所欲言，中國缺乏一些能夠安撫和激勵投資者的額外保障。此外，中國減排事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根據追蹤政府氣候行動的獨立科學分析Climate Action Tracker，如果中國政府實現2030年碳達峰、2060年淨零排放的目標，那麼減排規模就將創下全球最大。

道德風險

中國氣候變化問題特使指出，實現上述目標將耗費超過18萬億美元，中國人民銀行也已呼籲投資者慷慨解囊。理論上來說，全球對於綠色證券的旺盛需求可以幫助實現這一目標。但一些國際投資者卻因為透明度不足和擔心發債所得的真正用途而裹足不前，國內投資者也尚未對投資此類債務展現出濃厚的興趣。

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易綱呼籲市場填補融資缺口，政府也明白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易綱6月份罕見接受官媒採訪時，對於「道德風險」表達了擔憂，在借款人忙於落實高層的環保倡議之際，他稱要防範日漸增加的漂綠、套取低成本資金和綠色項目造假等。除中文版外，央行也發布了該演講稿的英文版本，似乎是要面向國外受眾。

幫助制定綠色債券國際準則、總部英國的氣候債券倡議組織中國項目經理Xie Wenhong表示，對綠色債券如何使用、發行人是否向所承諾的領域配置資金，中國沒有足夠的監管；對於綠色債券的濫用也沒有媒體監督，意味著許多債券發行人可以隨意信口開河，而無需承擔任何後果。

2019年，興業銀行發行了一支29億美元的綠色債券，躋身中國史上10大綠色債券之列；該債券就凸顯了披露的信息少之又少。該行表示，款項可分配給超過220個項目，包括回收、節能和清潔能源項目。但沒有一個項目的名稱或地點得以披露。

興業銀行沒有回應就綠色債券資金用途進行採訪的請求。為了就中國如何使用綠色債券資金獲得更多信息，彭博聯繫了超過30家發行人、安排行和第三方評估機構。只有一家——滙豐控股——通過電郵進行了回覆，並提供了其安排綠色融資的一家公司的年報鏈接。在報告中，該公司列出了利用綠色債券發行所得提供資金的部分建築。

政府行動

政府已開始進行重大調整，雖然步伐令一些活動人士和投資者感到沮喪。7月份，由中國央行支持的一個委員會發布了《中國綠色債券原則》，這是官方層面力圖與不斷變化的國際準則相統一的最新嘗試。要滿足新的標準，發行人必須將100%的所得用於綠色項目。

選擇不采納新標準的發行人仍然可將多達一半的發行所得用於非綠色項目。

中國還在與歐盟一同制定聯合分類標準，從而鼓勵更多的中國企業在國際市場發行綠色債券。

中國的監管機構還逐步進行了其它調整。到2021年初，「清潔煤炭」項目——投資於降低燃煤電廠汙染或能源消耗的技術——還可用綠色債券融資。現在它們屬於「過渡性」融資。中國央行當時表示，必須進行這一調整，從而令綠色債券標準更加標準化和嚴格，與國際主流標準相統一。

不快記憶

投資者尚未忘記，中國政府以舉債促成長的熱忱所引發的不利影響。在全球金融危機後，國家刺激計畫令信貸市場膨脹，到2018年，市場規模已經超過10萬億美元。

當時，國家的政策目標得以實現：省級政府達到了雄心勃勃的GDP目標，數百萬人從貧困的農村地區向新建成的超大城市遷徙。與此同時，信貸可自由獲取、對國家議程的熱情高漲，也造成了大量浪費。建築行業興旺發展，最終占到全國排放量的1/3以上，使得決策者現在要解決的問題更加嚴峻。

在中國採取行動遏制信貸過度之際，國際債權人蒙受了損失。中國整治房地產開發商的過程中，有至少40億美元的綠色和可持續發展債券違約，而隨著政府矢志恢復信用市場秩序，還會有更多的違約發生。

國家主席習近平一直倡導環保事業和綠色發展，但其他緊迫的問題卻在考驗他的願景，其中包括經濟放緩加劇、國內煤炭短缺和全球能源市場動盪。在10月份的中共「二十大」期間，他對減排目標論調謹慎，承諾緩慢穩步實現目標，以能源安全為重中之重。

原文標題

China’s Murky $300 Billion Bond Market Holds Climate Change Key

--聯合報導 Jin Wu、Dan Murtaugh、Allen Wan、Lorretta Chen、Kevin Kingsbury、Yasufumi Saito、Josh Zhang、Jiayan L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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