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美國制裁為中國勵志故事 中芯國際給科技自強帶來希望

【彭博】-- 當華為900美元的智慧手機亮相時，從華盛頓到東京的政界人士都為之一驚。這款手機不僅標志著中國在半導體技術方面快速進步，也將一家為華為生產晶片的「不知名」公司推到了美中地緣政治霸權之爭中間。

儘管美國實施了幾年制裁，組織起了旨在遏制中國技術進步的封鎖線，但中芯國際已成為北京突破封鎖的秘密武器。該公司成功地向華為交付了先進的7奈米處理器，在中國國內引發狂歡，在華盛頓則引起黨派間的指責，因為他們的封鎖看起來失敗了。

考慮到中芯國際其實受到美國限制已有十多年、於2020年被正式列入黑名單，它取得的這一成就就更加驚人了。美國商務部本該全面控制了中芯國際對所有使用美國技術的設備或軟件的採購，但至少在某些情況下，該機構繼續向中芯國際供應商發放了許可。美國議員和行業專家現在呼籲拜登政府加大打擊力度，不惜冒著加劇美中緊張局勢的風險。

「這事一旦曝出來，除了對中芯國際採取更強硬的態度外，他們也沒什麼別的辦法，」哥本哈根商學院副教授稱Douglas Fuller。「如果他們不這麼做，那麼這項政策就沒有任何意義。」

美國政府曾表示，其晶片戰略針對的不是中國的智慧手機，而是其軍事能力。半導體是科技行業的基礎，讓從人工智能(AI)模型和雲計算到無人機、坦克和飛彈的一切成為可能。

中芯國際和美國商務部不予置評。

本土投資者目前在為中芯國際歡呼。自從華為Mate 60 Pro於8月下旬上市以來，該公司市值已成長22%，合50億美元，成為恒生中國企業指數中漲幅第三大的成分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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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芯國際面臨的長期問題是，它能否批量生產複雜晶片 —— 或者美國是否將制約其能力。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曾說，中國缺乏「大規模」生產此類零組件的能力。包括前台積電副總林本堅在內的業內資深人士認為，美國低估了中國的能力。

中芯國際多年來一直在儲備晶片製造設備，包括用於製造業界首批7奈米半導體的荷蘭ASML Holding NV深紫外光刻設備(DUV)的同款。彭博新聞社報導稱，中芯國際在ASML的DUV機器上製造了華為晶片。

曾在台積電負責光刻技術的林本堅表示，中芯國際應該能夠利用手裡的ASML機器進軍更強大的5奈米晶片。Fuller和其他專家對此表示贊同。

德國智庫Stiftung Neue Verantwortung eV的技術和地緣政治主管Jan-Peter Kleinhaus表示，「瓶子裡的妖怪已經出來了」。

中芯國際已經書寫了行業傳奇。該公司成立於二十多年前，創始人張汝京在中國大陸出生、台灣長大，然後在德州儀器工作了20年。

他在上海東部荒地上建起的這家晶片製造商，從一開始就很明顯在中國得到了一定優待，獲得了土地和稅收豁免以支持其大展宏圖。中芯國際贏過了諸如華虹半導體之類的競爭對手，成為中國領先的半導體製造商。

作為在中國先進晶片製造方面前景最光明的公司之一，中芯國際成立後不久就成為了美國的目標。2005年，華盛頓阻斷了它向應用材料公司購買10億美元晶片製造設備的計畫，擔心它會與美光科技競爭。同年，台北對其創始人處以罰款，稱他在成立中芯國際時違反了投資法。2009年，加利福尼亞州一家法院判定中芯國際不當使用了台積電的商業機密。

雖然早期遇到挫折，但當時處於中國現代化進程核心的上海市政府顯然站在它那邊。中芯國際還努力接洽其他城市政府，與北京還有深圳這種新興城市合作發展當地生產基地。

中芯國際迅速在全國建立了代工廠並與台積電爭奪合同。該公司開始聘請台灣高管和工程師來幫助擴張。作為虔誠的基督教徒，張汝京甚至一度說服地方當局允許他在工廠附近為他的海外員工建造教堂。

本土人脈幫助培養了一批大牌客戶 —— 包括高通公司、博通等美國巨頭。在這個過程中，它獲得了「大基金」 —— 中國主要半導體投資平台 —— 和新加坡主權財富基金等強大機構的支持。

到了2020年12月，川普政府將中芯國際列入黑名單，稱其支持中國軍方，但遭到該公司否認。加入所謂的實體清單，意味著美國公司需要獲得商務部的許可才能向中芯國際供貨。

對中芯國際的限制很快收緊。2022年10月，美國公佈了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出口管制措施，其中包括限制向中國公司出售生產14奈米或以下晶片的尖端晶片製造設備。

但它存在漏洞。雖然美國的規定立即影響了該國晶片製造公司，但拜登政府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贏得荷蘭和日本政府的支持。這意味著，這兩個國家的公司（例如ASML和東京電子）可以繼續向中國客戶銷售先進機器，而後者則快速囤積設備。根據政府的規定，ASML可以在今年年底前繼續出口先進的DUV機器。

此外，雷蒙多的商務部執行自己規定的情況也很複雜。包括ASML的DUV機器在內，很多設備既可用於生產美國管制措施禁止的晶片，又可以生產在允許範圍內的低難度晶片。

據路透社報導，美國司法部正在調查應用材料公司是否通過從美國出口到韓國然後再到中國的方式，未經許可將數億美元的設備賣給了中芯國際。

中芯國際將受到什麼影響仍不明朗。拜登政府還在考慮如何應對它與同在黑名單上的華為公司的合作。美國確實在今年10月公佈了一套新的晶片管控措施，進一步收緊了對在中國開展業務的限制。

Mike McCaul和Mike Gallagher等鷹派議員痛斥政府執法不力。美國商務部正在調查此事，但對可能採取的行動保持沉默。中芯國際或許會受到華盛頓的懲罰，但它的成就已經給北京科技產業自立自強戰略帶來了希望。

「這標志著中國半導體發展的一個里程碑，」彭博行業研究分析師Charles Shum和Sean Chen寫道。「此晶片顯示，中國的科技實力正在壯大，在規避美國制裁的同時悄悄追求科技自給自足並取得進步。」

原文標題Huawei’s Chipmaker Turned US Sanctions Into China Success Story

--聯合報導 Jane Lanhee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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