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不實施新冠疫苗強制令的背後別有隱情

【彭博】-- 習近平憑借其無上權威將中國變成了全球防疫最嚴格的國家，但有一件事他至今沒有在國內推行，那就是疫苗強制接種。

上周，北京市在全國率先要求進入聚集場所須接種疫苗，結果不到幾天該決議就被推翻。沒有疫苗接種證明就不能進入公共場所的規定在網上引起眾怒，社交媒體用戶稱此舉是對自由的壓制，質問目前的疫苗對於能夠破除免疫屏障的亞型株效用幾何。

強制疫苗接種似乎觸碰到了中央的紅線，這點聽起來有些出人意料，畢竟就在幾年前中國當局還實施著計畫生育政策，目前推行的一些防疫措施也頗有爭議，例如大規模核酸檢測、邊境管控，及通過手機來追蹤個人方位。

歐盟中國商會主席Joerg Wuttke對於中央此舉意味防疫態度可能軟化的解讀不以為然，他認為這恰恰降低了退出「清零」政策的可能性。

他說，這種關於疫苗接種令的政策大反轉不利於中國其他城市推廣疫苗接種，中國經濟將繼續受到影響。

儘管中國一直向其他國家宣傳本土研發的新冠疫苗，並且沒有制定在疫苗未覆蓋所有人群情況下的「清零」政策退出路線圖，但高層迄今仍不願把政治資本或國家安全寄托在疫苗上。至於這是因為當局不打算施加公權力還是說在疫苗效力問題上缺乏共識，目前就不得而知了。

上個月，習近平警告說，搞「集體免疫」、「躺平」之類的防控政策，後果不堪設想。美國總統拜登、沙烏地王儲Mohammed bin Salman均於2020年接種了疫苗（有照片為證），但中國領導人至今沒有確認自己是否注射過疫苗。

中國外交部拒絕就習近平的疫苗接種狀況置評。習近平自己關於疫苗的聲明主要關注於「為構築全球疫苗防線作出積極貢獻」，加強疫苗科研合作，並沒有呼籲讓國內更多人接種。

美國對外關係委員會全球衛生高級研究員黃嚴忠表示，習近平沒有明確發出信號給了北京市政府自行推出政策的空間，他將之稱為「碎片化的威權主義」。

他說，很可能在北京市官員發布強制疫苗接種規定後，遭到的不僅僅是公眾的反對，還有來自中央的不滿，這種政策的急轉彎反映出中國政府內部對疫苗缺乏廣泛共識。

黃嚴忠認為，只有在最高領導人親自干預的情況下，這種僵局才能被打破，如果最高層態度模棱兩可，那僵局還會持續下去。

中國是2020年12月最早一批批准研制本土疫苗的國家。為了贏得外交美譽，中國迄今已經向全球出口了約21億劑新苗，該國14億人口中90%完成了全程疫苗接種。

但這個比例在老年人群中要低得多。截止3月，80歲及以上的人群只有一半人接種了兩針疫苗。今年早些時候，上海約500人死亡，但該市老人在封控解除後的幾周仍然接種意願不足，儘管當局還提供了現金激勵。

一些醫生甚至建議有慢性疾病的老年人不要打疫苗。與此同時，當局仍在嚴格實施大規模核酸檢測和封控，施壓學生和國有企業員工接種疫苗。

北京的社交媒體用戶上周提醒官員稱，國家衛生健康委疾控局副局長吳良有在去年9月份說過，「要按照知情、同意、自願和實事求是的原則開展新冠病毒疫苗接種」。一篇刊登在知名左派網站「烏有之鄉」的文章質疑變相強制人民打疫苗是站在人民立場還是疫苗資本立場，是為人民服務還是為疫苗資本服務，儘管沒有列出證據，但該文暗示存在官商勾結。

「公眾明顯對‘清零’政策和經濟成長放緩不滿，」新加坡國立大學政治學助理副教授莊嘉穎(Chong Ja Ian)表示，「這可能會導致二十大會議召開前民眾對公共衛生措施的抵制情緒上升，並增加感染風險。」

Omicron可以繞過中國的滅活疫苗和外國mRNA疫苗構築的免疫屏障，這使得中國不太可能依靠疫苗退出「清零」政策。

Lowy研究所的東亞高級研究員Richard McGregor表示，中國的防疫政策倚賴於大規模檢測、封城和邊境管控，經濟學家們認為這些舉措會導致該國無法實現約5.5%的GDP成長目標，很難不由此認為當局其實覺得有效的封控意味著疫苗也並沒有那麼重要。

歐亞集團的高級公共衛生顧問Scott Rosenstein表示，由於效力較低且市場上其他疫苗已經過剩，中國本土研發的疫苗在軟實力和外交基礎上對習近平用處也較小。

「中國領導人從一開始就認識到，這些疫苗在阻止傳播方面並非很有用，這點足以讓他們降低疫苗的優先級，」他說。 「看起來當局的確不願把太多寶押在疫苗上。」

原文標題

Xi’s Covid Authoritarianism Meets Red Line at Vaccine Manda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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