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國際影響力更上一層樓 地緣政治因素帶來跨境使用新場景

【彭博】-- 新冠疫情三年來，中國出口在全球供應鏈受到衝擊的背景下展現出強勁韌性，貿易順差屢創新高；同時，隨著俄羅斯脫離美元體系，對人民幣的需求增加，中國貨幣在全球金融體系中的使用也進一步上升。

據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人民幣在全球支付中的占有率從2019年底的1.9%上升到今年7月的2.2%。中國央行的數據則顯示，今年二季度以人民幣結算的貿易額達到創紀錄的2.5萬億元。儘管8月中國出口增速隨著全球經濟景氣回落而放緩，但人民幣在涉外收付中的占有率仍接近2021年初創下的紀錄水平。

與此同時，各國央行正逐步多元化美元等外匯資產，人民幣是增持的選擇之一。據中國央行，今年一季度人民幣在全球官方外匯存底中的占有率從2017年的1.2%上升至2.88%。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今年5月在人民幣加入特別提款權(SDR)貨幣籃子後的首次評估中，將權重從2016年的10.92%提高至12.28%。

俄烏戰爭爆發後，受到多國對俄羅斯制裁的影響，那些無法進行美元交易的俄羅斯公司轉而使用人民幣進行貿易結算或融資。兩國間本幣交易上升為世界其他經濟體減少對美元依賴提供了參考。

「我不會對人民幣使用的進一步成長而感到驚訝。」澳大利亞昆士蘭格裡菲斯大學高級講師、《中國人民銀行的崛起》的合著者馮輝說， 「這裡的根本原因是，今年中國的貿易順差將保持在高位。而更重要的是俄羅斯因素。」

自俄羅斯烏克蘭開戰以來，中國對俄羅斯出口增速達兩位數，中俄間人民幣結算激增。截至7月，SWIFT系統進行的所有離岸人民幣支付中俄羅斯占3.9%，位居第三位，僅次於香港和英國。而在2021年底，俄羅斯甚至不在使用離岸人民幣支付最多的15個國家和地區之列。

與此同時，俄羅斯公司正尋求用中國的貨幣來解決貿易問題和籌集資金。俄羅斯國有天然氣巨頭俄氣(Gazprom)表示，將把向中國供應天然氣的合同從歐元改為盧布和人民幣。

越來越多的俄羅斯企業也開始在當地市場發行人民幣債券。據知情人士透露，俄羅斯石油公司將於9月13日招標發行至少100億元人民幣的債券；俄羅斯最大的黃金礦業公司Polyus也將其發行的五年期人民幣債券規模從最初的35億元增加到46億元。此前鋁業巨頭俄鋁7月也發行了人民幣債券。

彭博新聞社9月1日報導俄羅斯正在考慮一項計畫，今年將購買700億美元等額的人民幣和其他「友好」國家貨幣，以減緩盧布的飆升。

事實上，即使在烏克蘭戰爭之前，俄羅斯也已經在穩步增加人民幣投資，成為世界上最大的人民幣儲備持有國之一。中國駐俄羅斯大使張漢輝8月在接受俄羅斯媒體採訪時表示，2021年約有17.9%的雙邊貿易以人民幣結算，高於2014年的3.1%；中國將繼續支持在雙邊貿易中擴大本幣結算。

除了俄羅斯，中國與其他經濟體的跨境支付金額也在穩步攀升。雖然由跨境銀行間支付清算公司(CIPS)運營的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交易量比SWIFT的少，但CIPS的成交金額也在成長。公司總裁許再越撰文稱，2022年上半年CIPS系統處理的日均交易額是2016年的21倍，大多數境外人民幣結算銀行已經或即將接入CIPS。

中國央行數據顯示，2017年以來，人民幣涉外收入和支付金額分別以年均15%和17%的速度成長；外匯局的數據顯示，2020年以來人民幣在中國跨境支付中的占比升至40%附近。

雖然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在全球疫情期間繼續穩步推進，但人民幣距離挑戰美元在世界貨幣體系中的主導地位依然遙遠。康奈爾大學教授、布魯金斯學會高級研究員Eswar Prasad指出，希望「去美元化」的經濟體將給人民幣帶來更多的國際使用，儘管美元地位不會受到削弱。

他表示，「減少國際支付摩擦的新技術的激增，以及許多國家規避對美元依賴的願望，可能會提高人民幣在全球支付中的占有率。不過這在未來幾年最多是一個緩和的轉變。」

人民幣發揮全球影響力仍存在眾所周知的障礙——包括資本管制和監管部門對人民幣交易的嚴格控制等。如果地緣政治衝突升級，人民幣自身也可能在跨境使用中面臨更多政治因素的限制。此外，中國近年對科技和其他行業的嚴厲政策打擊也令外國投資者心驚。

同時，聯儲會大幅加息在跨境資金流動上給人民幣資產造成了顯而易見的外流壓力。海外資金連續流出中國境內債市的時長創下歷史最長。中國地產市場低迷、疫情防控措施嚴格及未來出口面臨放緩壓力，都可能削弱人民幣的吸引力。

「過去兩年人民幣的國際使用量確實增加了。」 瑞銀首席中國經濟學家汪濤表示，「但人民幣國際化仍面臨諸多挑戰。」

在渣打銀行中國宏觀策略主管劉潔看來，中國的經濟影響力上升、人民幣在國際結算和投資組合中低配的情況得到改善、全球央行資產多樣化的需求成長，以及在大宗商品領域越來越多的運用，這些都是人民幣國際化的推動力。

其中一些可以在香港的債券市場上看到。根據彭博匯編的數據，今年在香港以離岸人民幣發行的企業和政府債券均激增。由於人民幣借貸成本比美元對發行人更具吸引力，點心債發行量猛增，且大多數發行人來自中國以外，包括第一阿布達比銀行、德意志銀行和星展銀行等。

在2020年發布的《中共中央關於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中，中國提出將穩慎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央行的第二季度貨幣政策執行報告稱，將持續穩慎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進一步擴大人民幣在跨境貿易和投資中的使用。

渣打的劉潔稱，「預計未來幾年人民幣國際化進程會更快。」

(更新第8段俄油發債計畫，第10段中國駐俄羅斯大使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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