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專欄：不要指望北京會在調停俄烏衝突上出力

【彭博】-- 拜登勸說習近平幫助調停俄烏戰爭的希望多半是要落空的，中國的確想看到衝突早日結束，但北京不會用自己的影響力來達到這一目標。

上周五中美元首的對話更像是在雞同鴨講。白宮在聲明裡稱拜登的談話主要集中在俄烏問題並告知了中國領導人如果對俄羅斯提供「實質性支持」可能面臨的後果。而中方的聲明對於烏克蘭只是提到了幾段，反而強調了美方對「一個中國」政策的承諾以及拜登重申不尋求打「新冷戰」。

這不是因為像一些官員所認為的那樣在美俄為了俄烏戰爭乎互鬥之時中國隔岸觀火能夠從中獲益，其實仗每打一天，中國的損失就多一天，現在的問題是這個損失究竟有多大，來的會有多快。

中國在很大程度上陷入了一個兩難困境。2月4日簽署的中俄聯合聲明宣稱兩國達成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係。當時，北京和其他地區許多人認為該協議是地緣政治上的神來之筆。讓俄羅斯成為准盟友對於中國來說戰略上是淨賺不賠的。此外，俄羅斯和美國之間的緊張關係可能會迫使華盛頓減少對印太投入的資源和關注，從而令中國可以更自由地控制該地區。

如今，俄軍在戰場上的糟糕表現、美國及其盟國對入侵行動的統一立場打亂了中國的算盤。普丁非但沒有取得閃電式勝利，反而有可能落敗或者因為西方對俄羅斯經濟的嚴厲制裁而陷入泥潭。

前者將是中國最糟糕的噩夢。對於北京來說，普丁失敗所帶來的戰略後果是不可想象的。普丁無疑明白這一點，這可能是他向中國提出軍事援助以期將北京拖下水的原因之一。

戰事拉鋸對中國的影響略小一點。至少俄羅斯陷入泥淖可能會讓北京在一段時間內重新考慮他們的戰略。但資源告急的俄羅斯會令中國面臨更大的援助壓力。

現在公開支持普丁可能讓局面轉至有利於俄羅斯的方向，至少足以說服普丁接受停火與和談，但提供這種幫助對中國的風險幾乎肯定是很高的。

事實是，中國正在制定與俄羅斯不同的時間表。與普丁不一樣，習近平認為當前的國際秩序儘管不儘如人意，但仍然為中國提供了獲得權力和影響力的足夠空間。如果與美國的緊張關係能夠得到很好的管理，避免過早發生衝突，那麼從理論上講，時間就在中國一方。中國相對於美國更強勁的經濟成長勢頭應該會令權力天平逐步偏向中國。

支持普丁的侵略戰爭可能會導致中國與西方直接對抗，而北京對此還沒有做好準備。無論與美國、歐洲、日本的關係已變得多差，中國仍然需要進入他們的市場：這三個伙伴占2021年中國外貿總額的52％，俄羅斯才3.8％。 中國還嚴重依賴西方先進技術，尤其是微晶片。此外，中國的大企業和銀行也無法承受被趕出美元系統的影響。

與此同時，習近平當然認為他不能放棄普丁。向普丁施壓要求其迅速作出讓步這事未必能夠成功，一旦失敗對北京來說是很丟面子的。即使這個策略成功，也意味著與普丁對抗，普丁在俄羅斯國內影響力將被削弱，說不定甚至可能影響到他能否握住權柄。

在沒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中國目前唯一的應對策略就是在不越過美國紅線的前提下儘其所能幫助俄羅斯。

這不是一個無成本的押注。對普丁的支持嚴重損害了中國的國際形象，中美關係進一步緊張，助長了有關中美對抗已經不可避免的說法，在中國做好準備前兩國就爆發衝突的風險將會上升。

更令人擔憂的是，中國在歐洲也處境不妙。如果說歐洲主要國家對在中美競爭中選邊站一直態度曖昧，那麼中國對普丁的支持使得這種戰略中立變得不再可能。未來幾年，布魯塞爾幾乎肯定會更加接近華盛頓。

幾周前看起來還是精彩的政治妙筆現在越來越像糟糕的戰略決策。中國沒有從俄美緊張局勢中受益，反而令自己受到地緣事件和其長期博弈的左右。無論誰在烏克蘭獲勝，中國都已經蒙受了無法彌補的損失。

（裴敏欣是Claremont McKenna大學政府學教授。本專欄並不代表彭博有限合伙企業及其所有者的觀點。）

原文標題

Don’t Expect China to Bring About Peace in Ukraine: Minxin P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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