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平權 庫房進帳

【iMoney智富雜誌—ibanker教室】有立法會議員11月初提出議案，促請政府就有關保障不同性傾向人士的平等機會及權利立法一事盡快諮詢公眾。動議最後被否決，反對者理由包括怕立法會造成逆向歧視，衝擊傳統家庭理念等。關於公平、人權等角度，不少對社會、宗教、哲學、文化知識之士已經回應，筆者不重複。

  至於飲食界功能組別議員張宇人為商界發聲，說擔心僱主或因不熟新例而誤墮法例，或因要大幅增加福利，對經營成本造成壓力，被視為無良商人，筆者倒要說一下。公平點說，即使在發展同志平權較為先進的地方如美國，每當討論同性戀員工的在薪酬或工作福利的變化，或是同性婚姻的合法性，商家有類似的考慮是相當常見的。但正因常見，外國早有不少經濟學者就此研究，若真如此擔心僱主負擔，找外國例子作參考並不困難。

  同志較少投保 不利社會

  美國麻省大學的Lee Badgett是其中一位重點研究同性戀及同性戀家庭經濟狀況的經濟學者，2006年就與另一學者Ash發表文章，研究美國僱員醫療保障對同性戀者的不公平政策，以及當企業為同性戀提供同樣保障將如何影響經營成本。

  在美國，僱主為員工及其配偶提供基礎的醫療保險，是一項普遍的員工福利。2002年美國人口普查結果顯示，在非老年人口而有醫療保險的人口中，就有約80%是透過自己或直系親屬的僱員醫保計劃得到保障。大部分企業為僱員提供的醫療保險，保障範圍只包括員工的已婚伴侶，而同性戀僱員，即使其伴侶確立具法律承認的家庭伴侶（Domestic partner），但這關係並不算婚姻，其伴侶也因此無法受僱員醫保保障。

  當然，擁有長期伴侶而未婚的異性戀者也面對同一處境，不同的是，異性戀者可以選擇結婚，而許多同性戀者沒有。沒有選擇，是系統性的缺陷。

  雖然沒有人能說準這與僱員醫保的不平等結構有多大關係，但不少研究都顯示，同性戀人口中沒有參與任何保險計劃的比例顯著較平均人口高。1994年有學者透過選民票站調查收集數據，了解不同性傾向群的投保狀況，結果發現高達46%同性或雙性戀選民表示他們當時並沒有任何醫療保險，而回應相同答案的異性戀選民只有29%。2000年一個集中洛杉磯女性的研究發現，即使在控制了就業狀況、年齡、收入、教育等因素下，女同性戀和雙性戀者有醫保的比例仍比女異性戀者低。2002年一個全國性調查，在15歲都44歲的男女人口，同樣得出類似的結果。

  美國絕大部分醫療系統屬私營，大量人口欠缺醫療保險，對市民的個人健康、對社會發展也可能構成問題。因此即使就是撇開人權、公平的角度，政策制定者和商界都認為有必要去處理這現象。近年美國許多州、縣、市政府機構，都開始為同性戀及異性戀員工的家庭伴侶提供福利。當中部分政府甚至會指明各政府承辦商亦必須採取同樣制度。

  僱主保險開支 升幅輕微

  家庭是一個不錯的分擔風險辦法，也可以提供工作專門化和分工合作的好制度。兩個人共同承擔收入波動的風險，一起清還房貸都是避免因為個人財政問題而陷入貧窮的好方法。鼓勵家庭的建設可以令到社會更穩定，對於弱勢社群，比如受歧視的同性戀者，家庭的關懷更為重要。所以從經濟發展來說，筆者支持所有能幫助弱勢社群的政策。

  隨着人們對同性戀的態度漸趨開放，美國個別州份開始修訂家庭法，承認同性婚姻，或將家庭伴侶關係與婚姻關係同等對待。在這情況下，私人公司的僱主無論自願與否，也必須為同性或雙性戀僱員提供與異性僱員完全相等的福利，因此也必會有商家提出疑問：到底有多少人對立法有真正需求？當中的效益是否大於改變制度的成本？保險一向存在逆向選擇（Adverse selection）的風險，即使新增的保障人數比例並不很高，但經營成本又會否大幅提升呢？

  保險計劃的覆蓋面擴大，僱主的醫療保健成本當然會上升，但升幅不見得會很大。Badgett的研究發現，每1,000名僱員中，平均只有約1至4名會將其同性伴侶納入自己的僱員保障計劃中。為同性戀員工伴侶增加的額外保險開支約為0.1%至0.3%，為異性戀員工伴侶增加的額外保險開支約為1.3%至1.8%，而絕大部分中小型企業根本不會受影響。

  事實上，即使沒有法律規限，美國不少大型私營機構都主動為同性或雙性戀群的伴侶提供醫保。但由於1996年的「婚姻法」（Defense of Marriage Act）定義婚姻為異性戀者聯盟，聯邦機構不承認同性戀結合，因此稅務局會把僱主為同性或雙性戀員工的伴侶提供醫療福利計算為應納稅所得收入。2007年Badgett發表的另一報告指出，在接受同樣醫保福利的情況下，一個有家庭伴侶的同性戀員工，每年平均要比一個已婚的異性戀員工多付1,069美元稅款。一些大型的私人企業，包括微軟、美國銀行、美國運通、Facebook和時代華納等，為了做到真的平等福利，自願由公司吸收額外的稅收成本。

  同志平權，或者更進一步的同性婚姻合法化，並不只會帶來成本和負擔，而是同時可帶來潛在的商業利益。

  為同性戀僱員提供與異性戀僱員完全相等的家庭醫療保障福利，會提高僱主在聘用人才時的競爭力。同性戀者在工作環境受公平待遇，精神生理會較健康，對工作較滿意及忠誠，較少短期離職的情況，對企業的人力資源是一件好事。

  政府收入反增 帶動商機

  同志平權減少社會上沒有保險的人數，減少政府的醫療開支壓力，也就是減低所有納稅人的負擔。而且一般有幸福家庭的人生活比較健康，需要公共醫療也比較少，有效降低政府開支。

  2006年Badgett又與另一名學者Gates發表報告，研究同性婚姻或家庭伴侶與異性平權對美國商業和經濟的影響。研究發現，即使在考慮增加僱員福利開支和稅法改革的開支後，同性婚姻平等仍然對州政府和聯邦政府的財政預算帶來正面影響。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一個分析指，如果同性伴侶在美國的50個州份都可以結婚，而且在聯邦法律下享有與異性婚姻完全相同的權利，聯邦庫房將每年增加近10億美元。

  財政收入增加，因為當同性夫婦和孩子被視為家庭單位，政府能減少公共援助。另一個來源，則是從婚禮開支產生的銷售稅收入。Badgett的研究指出，按照如加州、三藩市等容許同性結婚等地的經驗推算所得，同性婚禮可為全美的酒店業、飲食業、禮品零售業等創造約200億美元的新商機。

  撰文：王澤基

  王澤基：香港中文大學應用金融學教授、牛津大學經濟學博士、碩士課程主任前巴克萊銀行常務董事，逾十年投資銀行工作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