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脈摶: 殺殭屍利經濟 掟千億防失業

撰文：陳可恩 圖片：法新社、東方IC

美術：Ricky

今屆兩會上，淘汰殭屍企業成為改革重點。由於煤炭、鋼鐵、水泥等行業產能過剩，近年中國的殭屍企業橫行，故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強調，結構調整時要積極切實地淘汰「殭屍企業」。

大刀闊斧的行動，固然有利經濟的改革，讓中國經濟早日回復活力。然而，大批企業倒閉卻會造成失業大軍膨脹，若不妥善處理，或會造成更嚴重的社會問題，甚至影響整體消費力，拖累內需。

所謂「殭屍企業」，是指半停產甚至已停產、連年虧損、資不抵債的企業，主要靠政府補貼和銀行續貸維持經營。為了維持社會穩定和保障就業，這些殭屍企業往往得以苟延殘喘。中國企業聯合會副研究員馮立果指出，近年「殭屍企業」形成的原因，既有結構性因素，也有行業週期影響。其中，行業週期因素是國內外經濟放緩，市場需求減弱，加劇了產能過剩。

其中，煤炭行業是一眾「殭屍」的聚居地，在產能過剩、商品價格下降之下，煤炭出現「賣出了土豆價」的情況。去年頭十個月，全國規模以上煤炭企業利潤同比下降百分之六十二，八成企業都陷入虧損中。國有煤炭企業整體由前一年盈利三百億元（人民幣，下同），轉為虧損二百二十三億元，黑、吉、遼、冀、魯、皖六個省市更是出現全行業虧損。其他「屍橫遍野」的行業，還包括鋼鐵、水泥、造船、煉鋁和平板玻璃。如果明年房地產出現首次投資下降，建築業亦會出現「屍變」危機。

大量「殭屍企業」的存在，成為經濟發展的包袱，因為殭屍企業佔用了大量的土地、能源、勞動力等資源，令社會資源配置效率低，造成嚴重浪費。這些企業同時佔用了大量信貸資金，進一步推高了融資成本，加劇了中小微企業融資困難。而且，殭屍企業背負的，有時不止是銀行貸款，還會涉及民間借貸，由於「擔保鏈」的存在，不少經營狀況較好的企業也被殭屍所拖累。

日本前車可鑑

殭屍企業不死，中國的經濟結構調整和產業轉型亦難以實現，並影響整體經濟回暖的速度。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日本，就是一個借鑑。當時日本股市和樓市暴跌，導致銀行不良債款激增。但日本政府並未及時處理，銀行只有通過不斷追加貸款，暫時緩解不良債權問題，使欠債公司免於被迫裁員。結果，本應退出市場的大量企業苟延殘喘，成為殭屍企業。而至二○○五年左右，當地將近三成的基建、房地產、零售、製造業企業都成了「殭屍」，日本亦陷入「失去的二十年」。

為免重蹈日本的覆轍，兩會把「驅屍」作為重點，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上週日（三月五日）發表的政府工作報告就強調，今年採取兼併重組、債務重組或破產清算等措施，積極處置「殭屍企業」。

其實，早於去年十二月，李克強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時，已確定清理殭屍企業的方向，包括關閉或剝離重組不符合國家能耗、環保、質量、安全等標準和長期虧損的產能過剩行業企業；持續虧損三年以上且不符合結構調整方向的企業，亦要採取資產重組、產權轉讓、關閉破產等方式。目標是至二○一七年，讓企業虧損額顯著下降。

近期各省政府亦開始發布「驅屍」方案和目標，如貴州省政府稱，會用三至五年時間，關閉五百一十處煤礦、減少煤礦規模七千萬噸左右。重慶市則發布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工作方案，明確在兩至三年內，把煤炭產能減到二千萬噸以內，煤礦數量壓減到七十七個以內。至於製造業大本營的廣東省，日前給出的方案就指，要在二○一八年底，基本清除全省約二千三百間國有殭屍企業。

百萬失業大軍

當然，「驅屍」是有代價的。殭屍企業一旦關閉，由於資產過剩的行業，資產變現比較困難，相信難以抵消貸款，從而增加內銀的不良資產。有分析認為，在這方面政府唯一可做的是，盡早出售資產、重組資產，否則相關資產只會更不值錢。

此外，大批礦場及工廠倒閉，必然會造成大批的失業人士。根據人社部部長尹蔚民初步估計，驅屍過程中，單是煤炭系統便有大約一百三十萬人，鋼鐵系統亦有五十萬人，需要重新安置工作。

而根據一九九八年「中國大崗時代」的經驗，當年二千一百萬工人下崗後，有一千三百多萬能再業，一百多萬人則得到內部安置，即最終有三分之一的人會真正失業。按照這一比例計算，現在若把過剩行業減產百分之三十，可能會帶來一百萬失業大軍，相當於城鎮就業人口的百分之零點三。中金公司的看法就更悲觀，認為未來兩至三年，失業兵團的人數或會上升三百萬。

分途拯救企業

因此，重新安排工作將成為中國政府未來另一大任務。國務院近期下發了相關文件，包括「１＋８」個配套文件，形成一個「組合拳」方案。內容包括明確了職工安置的一些基本原則、渠道；並鼓勵重組的企業作出內部安置，亦在職業培訓幫助工人轉型等，政府亦將開闢公益性崗位進行托底安置。李克強在兩會上指，中央財政會安排一千億元專項獎補資金，重點用於職工分流安置。

其實，除了安置新工作，今次政府驅屍時亦可以參考美國在二○○七年次貸危機爆發時的做法，考慮進行更多的重組工作。當年美國鋼鐵業、航空業、零售業中，有大量企業演變成殭屍。而美國政府採取了不同的策略：對那些扭虧無望的企業，放任其通過破產渠道退出市場；而對那些核心業務仍在健康發展的企業，則繼續協調金融機構給予資金幫助，或者通過國有化直接提供財政資金予以幫助。

當時美國政府以四百九十五億美元援助貸款購買了通用汽車百分之六十點八股權。事實證明，這次救助相當成功。二○一○年，通用汽車公司淨轉虧為盈，至二○一一年，淨利潤進一步增長到七十六億美元，並拯救了無數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