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周記】內銀落雨收遮的啟示 （王浵世）

不少生意人對銀行是好是壞的看法，視乎銀行會不會「落雨收遮」，意思是落雨之時，銀行應該把傘借給客戶，而不是在落雨時問客戶要回那把傘，那麼不近人情。 照規矩，經濟形勢不好，銀行避免貸款出問題，收緊貸款，甚至要借戶還錢，是合理的事，但從人情來說，就有點說不過去。借戶在經濟不好時，做生意自然周轉不 順，特別需要銀行通融。偏偏銀行傳來的不是好消息，卻是要借戶還錢，而且限時限刻，令借戶措手不及，甚至走投無路。

借新還舊內地盛行

在香港，我們謔稱為「落雨收遮」，在內地的學名則叫抽貸，即抽回貸款。在香港，收遮就收遮，借戶要去找其他銀行借遮；內地有點不一樣，借戶可以在收遮之後，再跟銀行商量，重新來過。

不過在收遮之前，有些銀行有種不願明言的習慣，叫做「借新還舊」，就是銀行會借出一筆新的貸款，讓借戶用來還舊的貸款，說得難聽點是瞞天過海，表面上不易察 覺。這在香港似乎甚少見，內地就有點不一樣，早在2000年，就有條例規定，只要滿足下列4個條件，就允許這種安排：生產經營正常、有擔保、沒有拖欠利 息、周轉性貸款。

當時的考慮是因為直接融資不甚發達，企業的流動資金要靠銀行支持，以滿足正常生產所需。如果銀行收緊信貸，等如把企業生產卡住，造成危機，所以監管部門留下一條後路，使企業在符合條件的情況下繼續得到銀行支持。而且這對銀行來說，仍屬正常貸款。

但是，監管要求隨着市場變化作出調整，2007年出台的要求開始變化。「借新還舊」或以其他融資方式來償還的貸款，應該屬於關注類，換句話說，關注類貸款降 一級，需要提取2%的撥備，增加銀行成本。同時，貸款到期時，銀行須先收回舊的貸款，最多稍後再辦理新的貸款。一番苦心，繞路而行，讓銀行不失去這筆貸 款。這就是抽貸，先抽再放。

抽貸或致資金斷纜

這個做法產生幾個問題：第一，企業需要資金繼續生產，但給銀行抽回去，產生資金 斷裂的可能；第二，為了維持資金鏈及生產，企業被迫以民間的過橋貸款暫時頂替，但利息高昂，經營成本上升；第三，過橋貸款的期限較短，如果銀行的新貸遲遲 不到位，資金鏈隨時斷裂，產生更嚴重問題，可能因此停產，經常聽到企業老闆「走佬」就是因為這種原因。

抽貸對企業非常危險，一旦時間不理 想，往往拖垮企業。就算新貸時間配合，企業也會受重創，因為張羅民間借貸所付出的利息非同小可。不過，最近似乎有新發展，中央對銀行抽貸有意見，希望銀行 對某些信譽好、市場好、前景好的企業不抽貸。這樣的講話，目的有二，一為了企業的持續發展，另一是為開闢民間資本的出路，紓緩民間貸款最近的下滑。

為了扶持民間的小微企業，監管單位已經在2014年放寬銀行可以安排借新還舊，不算作關注貸款，主要是不想小微企業被抽貸而造成資金鏈斷裂。另外，鼓勵民間 資本承擔企業所需的過橋貸款，而讓企業有喘息機會。因此，政府被迫出面支持的可能性下降，對政府來說，也是「減壓」手段一種。穩定大局之餘，這是「一石三 鳥」的高招，讓銀行、民間資本、企業都收益。

對銀行來說，不良率攀升，自然想到收緊。抽貸不能完全解決問題，只是拖慢問題。要想知道銀行的不良有多嚴重，看抽貸是否變為「斷貸」就可看出苗頭。

作者：王浵世

第一代北上銀行家，曾為匯豐中國業務總裁、民生銀行最高領導人，有廿載北上管理經驗，現在退而不休，轉戰民企，拓展視野，闖事業另一新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