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專欄：習近平是在烏克蘭的事上被普丁擺了一道嗎？

【彭博】-- 如果中俄兩國在北京冬奧會前夕宣布的「無禁區」合作伙伴關係等於一幅新世界秩序藍圖，那麼它的邊緣現在看起來就已經有點磨損了。俄羅斯入侵烏克蘭，讓北京在其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基礎外交政策原則與支持盟友之間左右為難。這種無所適從，引發了人們對中國對普丁意圖知多少的猜測。

而無論得出什麼結論，都不會給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增光添彩。俄羅斯的侵略導致了國際孤立，激發了歐洲、美國和其他地區的統一反對陣線，並在金融市場掀起波瀾。就連匈牙利Viktor Orban這樣的親俄獨裁領導人也同意支持制裁莫斯科。是否北京事先知曉普丁的計畫，但仍決意繼續推進與俄羅斯的協議，讓自己跟一個即將眾叛親離的國家掛鉤？另一種解釋是，普丁沒有告訴北京。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在習近平今年尋求從無先例的第三個任期之際，這對他作為引導中國走向偉大復興的主策略師的聲譽可沒什麼好處。

大量證據表明，中國對後來馬上就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中國作出了矛盾的公開回應，重申了對國家主權的尊重，同時一再拒絕批評俄羅斯或者將其在烏克蘭的行動稱為入侵。中國在聯合國就譴責俄羅斯行動決議的投票中棄權，有人認為這顯示出中國對其地緣政治伙伴缺乏支持。在習近平肯定中俄兩國「將加強戰略協作，堅決維護國際公平正義」僅三周後，事實就證明了友誼終究還是有限的。

中國的政策顧問顯然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前，復旦大學教授沈逸為某券商的客戶主講過一次主題為「一場打不起來的戰爭」的會議。中國人民大學的金燦榮也告訴央視，美國渲染戰爭風險旨在破壞歐洲穩定，造福美國工業。華盛頓Stimson Center的高級研究員兼中國項目總監Yun Sun周一寫道，沒有「一個中國的政策專家相信」俄羅斯會入侵。

雖然有可能存在一些外交上的掩飾，而且專家學者也會搞錯，但還有更多切實的理由讓人相信，北京當初不知道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在即。其中之一是，中國未能準備任何烏克蘭撤僑計畫，接著是大使館發出的前後矛盾的信息——先是告訴人們在車上亮出中國國旗，兩天後又撤銷了這一建議。正如Stimson Center的Sun所言，「北京知情但懶得做準備是不可想象的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事實是美國官員向中方展示了表明部隊在烏克蘭邊境附近集結的情報，並呼籲中國官員利用他們的影響力說服俄羅斯不要入侵。中國官員反而把這件事告訴了莫斯科。

這個決定暗示了北京作出嚴重誤判的一個關鍵原因。推動中俄友好的是兩國對美國共同的不信任，以及一種根深蒂固的看法：現有的國際秩序是華盛頓支配其他國家行的工具。兩國2月4日的聯合聲明明確反對北約繼續擴張（普丁為自己瞄準烏克蘭辯駁的一個主要論點），並呼籲北約「尊重他國主權、安全和利益」。自然，中國會懷疑美國的意圖，而且似乎沒考慮這種可能性：美國的警告可能是真的，以及普丁可能是個企圖侵犯另一個主權國家安全的邪惡的、沒有理性的人。

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強烈抵制應該會讓北京停一停。其與俄羅斯的更密切關係可能帶去的石油、天然氣和小麥，或許怎麼都補償不了任何來自國際體系的類似排斥；成為該體系的一員，已讓中國經濟大為受益。至於現有體系存在種種缺陷，難道一個以普丁的俄羅斯為主要伙伴的替代架構就能夠提供中國尋求的秩序和安全嗎？

有關中國內部存在分歧的跡象也越來越多。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向批評俄羅斯靠攏了一點，周二稱中國為俄烏衝突「痛心」並極為關切平民受到的傷害。在中國控制得很緊的互聯網上，一些同情烏克蘭的評論仍可以傳播，不過五位歷史學家譴責莫斯科行動的公開信被迅速刪除。中國不會否定它與俄羅斯的關係，但未能預見到入侵烏克蘭行動是一個明明白白的失敗。它值得在多個方面——從上到下——進行重新評估。

原文標題

Did Xi Jinping Get Played by Putin on Ukraine?: Matthew Brooker

More stories like this are available on bloomberg.com

©2022 Bloomberg L.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