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虎香港財經 【新聞點評】銀行毋須跪低 樓市繼續趴低
香港有一批獨立法定機構備受各界推崇，包括廉政公署、消委會等，但這些金漆招牌近年各自面對挑戰，最近一個備受考驗的是金管局。中環一眾「花生友」近日關注，面對地產代理及政界人士施壓，金管局會否「跪低」、要求銀行由「閂水喉」轉為「開水喉」。結果，金管局總裁余偉文上周五罕有地聯同三大銀行總裁召開記招，並宣布三大措施。好消息是，金管局和各大銀行堅守底線，並無「跪低」；但壞消息是，正因如此，樓市短期內難免繼續「趴低」。
這場風波緣於以中原集團老闆施永青、經民聯副主席林健鋒（身兼行會成員及立法會議員）為首的一批政商界人士，自7月起不斷向銀行業及金管局發炮，批評他們涉嫌「落雨收遮」，在經濟及樓市下行周期收緊放貸，甚至call loan追債，恐會加劇市場頹勢，引致惡性循環。
舉例說，施永青連日來在旗下免費報章《am730》撰文，文章標題包括〈金管局不能只阻止銀行冒風險 有時還需要推動銀行冒風險〉、〈銀行不宜把按揭收得太緊〉、〈市弱時多做些按揭反而風險不大〉等等，似乎想「點醒」余偉文及一眾銀行大班。施老闆「說之以理」，林健鋒則「動之以情」，他早前率領地產代理業界代表跟金管局副總裁阮國恒會面訴苦，更在大批記者面前流下男兒淚，哀嘆「工商借貸不活，香港很多方面都不會活」。
與此同時，位於中環國金二期（IFC 2）的金管局也頻頻受到來自添馬艦政府總部的壓力。個別官員以不同方式向金管局高層「發功」，希望後者敦促銀行「以大局為重」，為商界、特別是中小企提供援手。例如財爺陳茂波早前在Facebook發帖，貼出他聯同阮國恒會見多家本地銀行代表的照片，強調已要求銀行確保支援中小企措施「落實到位」。
允兩周審批按揭 或惹反效果
金管局屬香港的中央銀行機構，享有「高度自主」法定權力，理論上在不受外界干預之下獨立運作，以發揮其「維持聯繫滙率穩定」和「促進金融體系穩定與健全」神聖使命。但正如美國聯儲局主席鮑威爾也曾面對特朗普施壓，世上恐怕沒有哪家央行真正「100%獨立自主」；央行行長的薪水和地位這麼高，其主要職責正包括應付政治壓力，務求取得平衡，既要見招拆招，又要避免央行公信力受損。
在此形勢下，繼副總裁阮國恒連日接招之後，身為金管局一把手的余偉文上周五親自出面，聯同滙豐、中銀、渣打三大銀行總裁召開記招，宣布三大措施「理順」按揭及中小企貸款問題：一、三大銀行承諾，收齊文件後在兩周內通知客戶按揭審批結果；二、總共11家銀行推出「信貸審批覆核安排」，為借貸者提供「上訴」機制；三、銀行公會成立「中小企融資專責小組」，接受外界提交「借貸難」、「被call loan」等個案查詢，並會視情況作出轉介。
在這場高姿態記招之後，商界的反應頗為微妙。一方面，既然余偉文及三大銀行話事人已經「做啲嘢」公開回應訴求，此前施壓的陣營普遍「收貨」，視之為「成功爭取」，暫時無意繼續「發炮」。例如林健鋒表示，很高興看到金管局及銀行業迅速回應，相信有關措施能夠提高透明度，有助準業主及中小企申請貸款。
但另方面，不少商界人士留意到，上述「三大措施」並不涉及具體放寬貸款行動，針對按揭的只是「加快通知審批結果」，針對中小企則是「畀你上訴，幫你轉介」。打個比喻，這就像小男生追求女神，女神回覆「兩周內給你答案，就算拒絕也會讓你上訴，或者幫你轉介給我其他姐妹」；小男生聽完可能很受落，卻不代表其勝算實際有所提升。
尤其是樓宇按揭方面，銀行業近年最注重cut cost（控制成本），假若一宗按揭生意兩周可完成審批，原本就不可能讓員工拖到兩個月。現在三大銀行承諾兩周內通知結果，恐怕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大增人手（惟將進一步提升成本）；二是「見疑即拒」，例如對於申請者的收入、資產等資料若有疑問，以往會花時間查詢，現在既要「快」又要「穩妥」，索性reject或許是最佳選擇。就如小男生原本有機會慢慢發動攻勢感動女神，但他硬要女神「兩周內給我答覆」，勝算可能不增反降。
金管若棄獨立性 經濟恐更衰
講到底，本港經濟及樓市面對的是大環境問題，受深層次因素影響，不可能單靠金管局及銀行業「開水喉」力挽狂瀾。相反，局方與業界若為「救市」犧牲獨立性和審慎原則，恐會令經濟長遠衰多幾錢重，短痛變長痛。有商界高人提醒，這次向金管局發炮的主要只是地產代理業界，而非最財雄勢大的發展商業界，事關大老闆們都很明白，金管局既不可能、亦不適宜「放水救市」，無謂緣木求魚。地產建設商會主席梁志堅亦坦言，金管局及銀行業上周五宣布的措施「有講好過冇講」，或可釋除部分人疑慮，但實際作用相信不大。
事實上，世界各地央行行長的一個重要法寶正是「擺姿態」，皆因「姿態」這回事往往任人解讀，卻未必涉及實際承諾或行動，迴旋緩衝空間很大。余偉文今趟就示範擺出高技術姿態，既擺平政治壓力，又確保局方及銀行業都毋須「跪低」，難怪他值得比鮑威爾更高的近千萬元年薪。不過，正如地產界老行尊梁志堅所講，相關措施實際幫助有限。筆者覺得，在大環境真正轉勢之前，樓市短期內恐怕要繼續「趴低」。
